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拼了命想證明的“價值”,在兒子那句“我真的學不動了”面前,碎得像地上的文具盒。
趙澤民心里想著,是該好好的跟兒子談談,不能再給兒子那么大的壓力……。
他將手上的工作以及需要跟進的計劃,全部交代給秘書和下屬之后。
拿起辦公桌上的內線,給人事打了個電話:“我從明天開始要休假,幫我把今年的調休都用上。”然后收拾好東西,拿出抽屜里之前買得季后賽門票,下班回了家。
回到家里,下意識地看向趙云龍的房間,這門開著一道縫,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見兒子趴在書桌上,手里還捏著那幅畫,肩膀微微聳動。
聽見腳步聲,兒子猛地抬起頭,眼睛紅得像兔子,看見是他,慌忙把畫藏起來,往椅子上縮了縮。
那動作像根針,扎得趙澤民心里一疼。他慢慢走過去,在兒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聲音放得很輕:“那幅畫……爸看到了。”
趙云龍的嘴唇哆嗦著,沒說話。
他盯著父親遞過來的籃球票——那是他念叨了一年的季后賽門票,此刻被父親捏在手里,指腹的溫度透過紙背傳過來,讓他感覺到指尖發麻。
“以前爸總說,讓你考第一是為了你好。”
趙澤民深吸一口氣,喉結滾動著,聲音像被砂紙磨過,“現在才明白,爸是把自己的害怕,全都壓在你身上了。
爸沒考上好的大學,因為別人看不起,就想讓你替爸爭口氣……是爸太自私了。”
趙云龍猛地抬起頭,眼睛里的驚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蕩開層層漣漪。
他張了張嘴,想說“你以前根本不是這么說的”,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嗯…”的氣音。
“那些補習班的課,我都給你退了。”趙澤民把籃球票遞給了趙云龍,票根邊角被他捏得發皺,“周末想去打球就去打,想跟同學去網吧……只要別太晚,也可以。
考第幾都沒關系,哪怕考倒數,你也是爸的兒子。”
他以為兒子會紅著眼眶撲過來,像小時候那樣抱著他的脖子撒嬌,可趙云龍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眸中的濕意像似揉碎的星光。
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嗤笑一聲,那笑聲輕得像羽毛,卻帶著刺骨的冷:“爸,你是不是又再試探我?
等我真去打球了,你轉頭就會把票撕了,罵我—爛泥扶不上墻?”
那句話像把生銹的鈍刀,一下下割著趙澤民心口。
他伸出手,想摸摸兒子的頭——那曾是他最常做的動作,小時候總愛揉亂兒子的頭發,聽他嘰嘰喳喳地抱怨“爸你又弄亂我的發型”,可現在,手卻在半空中僵住了。
趙云龍以為父親是要打他,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像只被獵人射傷過的小獸,渾身都透著警惕。
趙澤民的手最終落在自己膝蓋上,指節攥得發白:“爸不騙你。以前爸爸都沒有看到你的努力,一昧地逼著你考更好的名次,是爸錯了,爸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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