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初刻(早上九點十五分)。
各宮家眷已早早在角門候著。
皇后身邊的大太監高聲道:“皇后娘娘體貼各位女眷思念親人,便不必往正殿見禮。”
身后的太監忙走到各位女眷面前。
“按著各宮位分,咱家便直接引去主子宮中。”
皇后宮中。
鎮北大將軍遺孀求見皇后娘娘。
皇后忙收了心思,笑著迎上去,“嫂嫂,府中一切可好。”
“都好,都好。只是小兒現在越發調皮了。”
皇后笑道,“如何調皮?”
“你有所不知,他逃課,爬樹掏鳥蛋都算了。昨日里,他把丞相府的小少爺給打了一頓。”
“哦?可是因為何事?”
“問他,他不肯說,夫子說讓他同丞相的公子道個歉,他也不愿意。今日就在家里休息,死活不愿意去學堂。”
“既然今日未去學堂,那嫂嫂為何不帶他來見我?”
“娘娘今日召見所有嬪妃,女眷入宮,若我帶了那小子來,其他的女眷卻未帶,顯得娘娘有失公允。”
“嫂嫂一人帶小侯爺,確實也太難管教。若是他在學堂實在學不下去,不如我去求皇上讓他入宮,給太子殿下做個伴讀?”
“如此自然是好,這兒子越長越大,我也時常會想。是不是我慈母多敗兒?若是,若是郎君還在就好了......”
說吧,拿起手帕輕輕拭淚。
皇后也覺得鼻尖一酸,喉頭腥甜,但在宮中多年,還是硬生生壓下了眼角的酸意。
“嫂嫂不用太自責,鎮北侯府一家小時都是頑劣的,爹爹常說做武將的哪有規規矩矩的,這不是給對面送人頭嗎?”
嫂子想起公爹,艱難笑笑:“還好母親去的早,要不然得多難受啊。”
皇后終是忍不住,眼睛的酸意滑落。
“母親,父親,哥哥。是妍兒不孝,甚至都不曾替你們掃墓。”
嫂子見自己說錯了話,忙岔開話題。
“娘娘在宮中可好?”
皇后勉強從傷心間強笑:“我一入宮便是皇后,怎會不好?”
嫂嫂卻不認同:“娘娘多年無子嗣,陛下待您真的好嗎?”
皇后搖頭:“嫂嫂,你我二人都知道,我入宮可不是為了他。”
嫂嫂默然,不知如何接話。
皇后繼續道:“當年鎮北侯府成年男子盡數死亡,是天大的恩賜,卻也是天大的災難。
恩得是鎮北侯府死在戰場,而不是朝堂黨斗之上,
災得是,鎮北府幾乎滅門,只剩嫂嫂您腹中不知性別的孩兒。
我為女子。不管如何以孝為名,最后終將嫁人,若我嫁人,旁支早已虎視眈眈。
你與蕭兒二人如何守得住侯府,必被他們瓜分殆盡。
既然我必嫁人,那為何不用皇上對侯府的愧疚,求得一個保得住侯府的位置?”
嫂嫂垂淚:“可是娘娘,終究害得你一人委屈了。”
皇后搖搖頭:“嫂嫂不必介懷,我本就心死,嫁誰都沒有區別。”
嫂嫂沉默半晌,小心翼翼開口:“娘娘,還沒放下嗎?”
皇后笑笑,不接話頭:“放下什么?我鎮北侯與那胡人不共戴天。”
嫂嫂不敢再續這個話題,忙同皇后商量起,小侯爺入宮學習一事。
待送走嫂嫂后,皇后在嬤嬤得幫助下卸下滿身華貴,插上木簪。
皇后看著鏡子素凈地自己,揮揮手讓宮內人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