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要她稍微動點手段,兩人之間表面的恩愛,就再也維系不了多久了。
此時的王樂汀還不知道。
她的計劃,馬上就能實現了。
而這邊,上巳節雖然一波三折,但此間種種,卻讓顧知意愈發依賴蕭昱。
他們終于也算是琴瑟和鳴,伉儷情深。
他們每晚都相擁而眠。
以至于,沒有蕭昱在身側,顧知意便有些輾轉反側。
一次,蕭昱去宮中赴宴。
歸來時已是深夜,醉意醺然。
他不欲擾了顧知意安眠,便吩咐宿在書房。
顧知意得知后,心中放心不下,終究還是帶著一件干凈外袍,踏著月色去了前院書房。
書房內燭火昏黃,蕭昱和衣躺在榻上,眉宇間帶著酒后的倦意,呼吸沉重。
顧知意輕手輕腳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替他解開緊束的領口,換下沾染了酒氣的外袍。
就在她將衣袍掛起時,一枚物件卻悄然滑落。
顧知意鬼使神差地彎腰撿起。
平安符?
布料是上好的云錦,但邊緣已被摩挲得起了毛邊,顏色也褪淡了些,顯然是年代久遠,卻被人貼身收藏,時時撫摸。
顧知意的心猛然一跳。
是誰送的平安符,居然讓他如此珍視?
她不經意地摩挲,指尖無意間觸到符囊一角,感覺到一絲異樣的凹凸。
借著搖曳的燭光,她仔細辨認——符囊的角落,用極細的絲線,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小字:
“瓔”。
那絕不是她的名字。
一瞬間,顧知意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僵立在原地。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隨即,無數被忽略的細節如同潮水般襲來:
蕭昱初見她時,那異常熾熱的眼神……
他近乎偏執的占有欲,那種仿佛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的恐慌……
他甚至會安靜地看她,卻仿佛透過她在看別人……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自腳底竄起。
一個荒謬的猜想,驟然浮上心頭。
難道他對我這般好,這般異常的執著,是因為我像這個叫“瓔瓔”的人?
我只是一個替身?一個贗品?
這個認知,讓顧知意的心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密密麻麻的痛感襲來,讓她幾乎跌倒在地。
她看著榻上醉意沉沉的蕭昱,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此刻在她眼中變得無比陌生。
先前所有的感動、所有的軟化、所有的恩愛,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巨大的諷刺。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她把平安符輕輕放回外袍。
只是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如同逃離一個即將吞噬她的噩夢。
帶著寒意的夜風吹到她滾燙的臉上,她才驚覺,不知何時,淚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淌了滿臉,一片冰涼的濕意。
“娘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
如蘭扶著她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她不知道為什么顧知意滿面含情的進去,卻面無血色的出來。
明明,蕭昱似乎什么也沒做。
顧知意對如蘭焦急的詢問充耳不聞,她只是機械地、用力地用手背擦過臉頰,將那冰涼的淚痕抹去。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
然后,她緩緩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僂的背脊。
“我沒事。”她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平靜。
“只是吹了風,有些頭暈罷了。回去吧。”
她甚至對如蘭極淡地扯了一下嘴角。
回到意寧居那扇熟悉的朱紅大門前時,顧知意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
再抬眼,眸中所有波瀾已被強行壓下,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