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蕭昱酒醒,如往常一樣來到意寧居。
宿醉的混沌讓他并未立刻察覺院中不同往日的低氣壓。
他踏入內室,見顧知意正臨窗坐著,怔怔望向窗外。
晨光映照下,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整個人透著一股難以說的脆弱與疏離。
“知意,”蕭昱放柔了聲音走近,帶著些許歉意,“昨夜醉酒,可曾擾到你了?
他習慣性地想去握她的手,卻被她不露痕跡地側身避開。
“不曾。”顧知意的聲音淡淡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他。
蕭昱的心微微一沉,這才注意到她的異常。
他蹙起眉頭,俯身關切地問:
“臉色怎如此難看?可是身子不適?動了胎氣?”
他伸手想探她的額溫。
顧知意猛地向后一仰,避開了他的觸碰,動作快的甚至帶著一絲驚惶。
她終于轉過頭看他,眼神里是蕭昱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
“我沒事。”她生硬地回答,“府醫一早來請過平安脈,一切安好,不勞王爺掛心。”
她的抗拒如此明顯,讓蕭昱愣在原地。
不明白她今日為何是這般態度。
是因為他昨夜醉酒宿在書房冷落了她?
還是……他酒后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他努力回想,卻不記得有任何與顧知意爭執的記憶。
他試圖緩和氣氛,溫聲道:“是我不好,不該喝多了酒,沒能陪你。我以后定少飲酒。你若心里不痛快,告訴我可好?”
顧知意抿緊了唇,心中五味雜陳。
她多想直接問他,那個“瓔”是誰?
她是不是只是一個可憐的替身?
可話到嘴邊,卻又被她死死咽下。
她怕,怕一旦問出口,得到的答案會將她徹底打入深淵,連眼下表面的溫情都維持不住。
她還沒想清楚,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個替身,又該如何自處?
就在兩人之間氣氛僵持、暗流涌動之際,長史派人傳話:
“王爺,長史有緊急事務稟報!”
蕭昱眉頭緊鎖,看了看臉色依舊蒼白的顧知意,但知道長史來報定是鹽運有了消息,只得壓下心中的煩躁與擔憂。
對顧知意道:“你好生歇著,我去去就回。”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蕭昱一走,室內愈發空寂。
顧知意只覺得心煩意亂。
她起身,想透透氣,便帶著如蘭去了后花園。
時值暮春,園中百花爭艷,蜂飛蝶舞,一派生機勃勃。
可這盎然春意,卻絲毫無法驅散顧知意心頭的陰霾。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思緒紛亂如麻。
蕭昱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包容,讓她逐漸依賴,她實在不愿意相信,自己只是一個替身。
可這好像才能解釋得通,蕭昱對她的一見鐘情。
顧知意心力交瘁,卻偏偏冤家路窄,在一處芍藥圃旁,遇見了正由丫鬟簇擁著賞花的王樂汀。
她無心應酬,只想避開,便垂眸側身,打算繞道而行。
王樂汀本就因前幾日父親告知的“秘辛”而心思活絡,又聽聞今早王爺從意寧居離開時面色不虞。
此刻見顧知意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更是認定她與王爺之間生了齟齬。
一股夾雜著嫉妒與幸災樂禍的情緒涌上心頭。
她豈能放過這個落井下石、試探虛實的好機會?
“喲,這不是顧妹妹嗎?”
王樂汀扶著寒音的手,款款上前,擋住了顧知意的去路。
“怎的臉色這般差?顧妹妹平日最得王爺愛護,應當紅光滿面才是,這是遇到什么事了,不如跟姐姐說說?”
她這話看似關心,實則字字帶刺,暗諷顧知意失了王爺寵愛。
顧知意本就心煩,見王樂汀主動挑釁,更是惱怒。
連表面的客套都難以維持,只冷冷道:“王妃娘娘多慮了,妾身只是有些乏了,告退。”
見她如此放肆,王樂汀心中頓時火起,只覺得對方仗著王爺寵愛,連她這個正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冷笑一聲,語氣刻薄起來:
“本妃也是好心勸你,莫要仗著幾分顏色,就忘了自己的本分和……來歷。王爺如今寵你,不過是圖個新鮮,你還真以為是什么情深似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