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
他充血的嘴唇輕顫,一雙濕紅的桃花眼在看清眼前人是誰后,迅速褪去戾氣,染上迷蒙,精雕細琢的蒼白俊臉浮起脆弱,周身彌漫的黑霧散得渣都不剩,全部變成纏綿無力的柔軟。
“知微……”他魔障了似的又念一邊,語氣輕得要化成水。
林知微五指收緊,想要把他丟開。
然而下一秒,他眼尾垂下,長睫濡濕,悶悶地嗚咽一聲,雙臂張開,直接狠撲到林知微身上,不管不顧地緊緊摟住。
短發在她胸口用力磨蹭,整個人恨不得埋進她香軟的身體里。
“你來接我了,”他驚惶無助地抬起頭,把她攬得更緊,拼命扣著她的細腰,酒精麻痹掉所有顧忌,滿心滿腦只有她這個人,嗓子里明明已經斷斷續續說不出話,還在迫切地問她,“你還要我,還要我是不是?”
旁邊袁孟領著倆孩子遭了雷擊似的,嘴張得一個比一個大。
早知道陸星寒會撒嬌,可沒想到能撒到這個程度。
剛才還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轉眼成了只瑟瑟發抖的紅眼小兔子。
如果想象中的畫面是一顆雞蛋。
真正在眼前發生那活脫脫就是一個地球。
林知微快要把他的衣服抓破,拽不動扯不走,再對上他那副要沒了命的樣子,決心無法自控地緩緩流失。
不行,不能這樣。
她狠下心,手上不再留情,故意不看他,用盡力氣往后掙脫,肅聲說:“容瑞,過來按住他!”
容瑞支支吾吾不敢上前。
袁孟心砰砰直跳,趕忙說:“小林老師,你,你幫幫忙,照顧他一下行嗎?我們拿他真沒轍。”
林知微硬是掰開他的手,“喝醉就等著醒酒!他沒傷沒病,哪需要照顧?!”
陸星寒模糊聽懂了,忽的松開一只手,隨便往桌面一劃,裝滿酒的玻璃杯應聲墜地,摔得四分五裂,他毫不猶豫低下身,一把抓起離腳邊最近的鋒利碎塊猛力握住,血一下子順著指縫沁出,他仰起頭,哀哀看著林知微,“我受傷了。”
他慢慢張開五指,玻璃混著血攤在掌中,觸目驚心,他再次依賴地把臉貼在林知微胸前,半合著眼說:“知微,我疼。”
林知微心臟劇震,幾乎窒息。
袁孟他們也看傻了,冷汗直冒,誰都說不出話。
滿室安靜,只剩陸星寒殷紅的血滴答落在地上。
“你管管我,”他蹭了蹭,聲音漸低,“別扔下我。”
袁孟慌手慌腳挨過去,不忍心朝陸星寒的手看,說話直發抖,“小林老師,算我求求你,這孩子實在太難受了,你就管管他,哪怕就這一次呢。”
林知微一時沒反駁,袁孟馬上繼續,“酒是我硬拉著他來喝的,不是他自愿,你別生他氣,還有——”他朝容瑞使眼色,指指樓上,“會所上面就有套房,絕對安靜安全,不會有任何麻煩,今晚上把我把他交給你,你就當救命了!”
會所樓下是私密餐廳,樓上是星級酒店。
住的大多是公眾人物,人人低調行事,互相避開,基本不會碰面。
套房客廳的明亮頂燈全部打開,陸星寒被押在沙發上,林知微坐他身邊,打開他蜷起的傷手,袁孟緊張地把剛買來的醫藥箱拿過來,驚訝看著林知微動作熟練地處理。
他問:“真的不用我找公司的私人醫生過來?”
林知微搖頭,“別惹麻煩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袁孟深知這個道理,長出口氣,心總算放下一半,瞄到林知微認真的側臉,他把房卡放在玄關,悄悄退出去,無聲無息帶上門。
林知微仔細檢查完,確定沒有碎玻璃混在里面,上藥包扎,把他左手纏結實。
以前陸星寒還小的時候,隔三差五就會帶傷回來,久而久之她成了半個醫生,當時以為是跟同學打鬧,現在想想,恐怕全是打架的痕跡。
陸星寒喝得畢竟不多,折騰一番后酒意逐漸消失,頭腦一點點恢復清醒,他側身靠在沙發上,貪戀地望著林知微。
早上想好了做成熟穩重的男人,晚上見到她,腦中空空,只想纏在她身上盡情貼合。
露在繃帶外的手指動了動,試探勾住她。
林知微不買賬地甩開,收拾藥箱準備起身。
陸星寒顧不上別的,忙從背后把她環到懷里,黏答答軟乎乎懇求:“別走。”
林知微抓住他手臂,閉上眼,深深吸氣。
心里叫囂著兇他訓他收拾他,把他丟得遠遠的,可那只滴血的手在眼前一刻不停地晃,晃得人飄飄浮浮,用不上力氣。
“放開。”
陸星寒靠進她頸窩,睫毛闔動,撓得人微微發癢。
林知微躲開,手肘撞他,“我說放開。”
他極不情愿地退開少許,戀戀難舍。
“陸星寒,你昨晚可不是這樣的,”林知微按住沙發,別開頭,“又狠又兇,恨不得要吃人,既然本性都暴露了,還撒嬌做什么。”
陸星寒低頭,“昨晚我是在吃醋。”
“什么?”
“你跟別人約會,”他擰死眉心,“我吃醋了,才變成那樣。”
陸星寒怕她走,把她的衣擺偷偷攥進手里,“你要是不趕我走,心疼我,我每時每刻都想撒嬌,哄你開心,可是你不理我,嚇我,我就……”
語氣委屈死了,幾個字里仿佛要淌出眼淚。
這么說,還成了她的錯?!
沒法溝通!
林知微氣得撇開他,果斷站起身,沒想到衣擺被拉住,又跌了回去。
陸星寒穩穩接住她,眷戀地抱在胸前,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輕聲說:“知微,你喜歡我哪種樣子?”
“如果是乖,那很簡單的。”
他吐息殘存淡淡酒氣,炙熱地撲灑在她的臉側,“你多疼我一點啊,一點就足夠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