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就是學奏樂。
那時的她仍有著錚錚傲骨,不愿違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她想跑,卻被生生打斷了一條腿,又請了神醫圣手接上。
若她還不肯,就繼續如此反復折磨,直到她松口為之。
落在旁人眼里,是她技藝精湛,于孟明萱自己心中,每一句夸贊,都是灑在創口的鹽巴。
當然,不知者無罪。
她斂去眸中憔悴身上,將心尖苦化作繞指柔,笑吟吟開口:“多謝美人夸贊,不過這天寒地凍,美人怎會來此?”
“自然是來采集些雪水回去泡茶,這蘭心殿久無人來,總要尋些東西解悶。”
元美人說著,輕扯唇角,露出個自嘲似的笑來。
“說來慚愧,入宮已有月余,竟從未面圣,只在金秋宴上,遠遠見過一眼”
元美人元青禾,如今年方二八,正是少女思春的青澀年華。
卻叫紅墻鎖住羽翼,作了如今這位傀儡皇帝的嬪妃。
若得寵便罷,偏生不得雨露恩澤,只能抱著虛妄幻象,一日日苦苦守著偌大宮殿。
可悲,可嘆。
孟明萱暗自思量片刻,對小嬋道:“這瓶子滿了,你先拿回去,再換個空的來吧。”
“誒。”
小嬋雖天真,卻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
接了孟明萱遞來的瓶子,便急急往回跑,再抬頭時,這丫頭已沒了影。
“昨夜剛下過一場雪,您仔細腳下,便讓奴婢陪您,可好?”
元青禾來時便未帶婢女,聞也知孟明萱下之意,微微頷首應下。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林間,不知走了多久,孟明萱緩緩開口,道:“恕奴婢直,以美人您的資質,不該落到如今這般田地的。”
“萱兒姑娘的話,我聽不大懂呢。”
“美人若是聽不懂這話,奴婢便說得再明白些。”
見她裝傻,孟明萱干脆將話挑明。
“元家如今雖空有虛銜,但好歹也是開國功臣,未有罪過,一時無人敢出手,但保不齊有奸人所害,暗中使壞,想必元大人送您入宮,也不只是為了讓您屈居美人之位。”
“拋開前朝,再說后宮,宮里的人最是會見風使舵,您雖是主子,但若遲遲不得陛下恩寵,內務府那些下人,總免不得暗中克扣,下人們的風風語,也是吃人不吐骨頭。”
“難道您就甘心如此籍籍無名一生,受人欺凌,任人踐踏么?即便不為父兄,好歹也要為您自己考慮考慮呀。”
孟明萱的話說得透徹清晰,元青禾是脾氣好,又不是傻子,怎會不明白?
她面露難色,兩彎柳眉緊緊蹙著,良久,看向孟明萱,問道:“萱兒姑娘說這些話,是想表達什么?”
“美人,奴婢是心疼您。”
孟明萱對上她的眸,辭懇切。
“這宮里的人吶,從來都該相互扶持,互幫互助不是?”
“萱兒姑娘說的輕巧,你又能幫我什么?”
終于,等到元美人發出如此疑問,孟明萱露出個諱莫如深的笑。
她上前一步,走到元美人身側,壓低了嗓音:“奴婢承諾,能幫您得到陛下的寵愛,但希望來日奴婢需要您出手相助的時候,能夠毫不猶豫的幫忙,您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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