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第二天還要上工,因此那些搬船工們還是很克制的,很快就散去了賭局與酒局,開始了休息。
在那張通鋪上,出于照顧,搬船工讓黃丹父子住在靠門的邊角。
但就算如此,當眾人都躺在通鋪之上的時候,那股酸臭的味道,還是頂的黃丹睡不著。
無奈之下,他只好將頭湊到藥箱處,嗅著從內散發而出的淡淡藥香味,才能平復下心情。
感受著自己脖子下,一串串冰涼梆硬的銅錢,黃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前世的優渥生活,再加上這一世黃父的溺愛,他什么時候遭過這樣的罪。
不過黃丹畢竟不是真的少年,雖說情緒與思維,會受到身體激素等的影響,但心智卻依舊保留。
知道自己現在說白了就是在逃難,都逃難了,能有地方住就已經算不錯了,哪里還能挑剔。
心里是這么安慰自己的,可真到了實處,他還是睡不著,只能閉著眼在那里數數。
也不知道究竟是數到了八千七百,還是七千八百多的時候,他終于是睡著了。
次日醒來的時候,是被黃父推醒的。
等他睜開眼睛,通鋪上的那些搬船工都消失不見了。
也不對,還剩下了兩人,正是前一晚上賭博的獲勝者。
顯然昨日的收獲相當不菲,甚至讓他們直接放棄了今日的上工,此刻正慵懶地躺在床上,腦子里則是思索著今日究竟要去哪家瓦窯。
一共三間通鋪,除了黃丹父子之外,還有三個同樣借宿于此的旅客,此刻也都蘇醒了過來。
眾人打了一個照面,之后便開始呼嚕呼嚕地吃起早飯。
終于,黃丹父子,在辰時之前,坐上了最早的一艘商船,奔著華陰而去。
前面幾站的裝卸,其實都大差不多,但華陰渡口處卻有所不同,這里等了不少換乘之人。
因為過了華陰渡口后,接下來就要匯入黃河了。
黃河交匯處的水量大,流速快,一般的輕板小船十分容易翻,因此只有大船才會繼續向后航行。
也因此,那些貪便宜坐小船的人,就算再不愿意,可只要想繼續航行,就必須在此地換乘。
之后的航程,出潼關、過函谷,最終在三門峽前陜州府停下。
不同于前面那些渡口,距離城鎮還有一定距離,這陜州府直接比鄰黃河,因此黃丹他們也不再居住于港口,而是準備在城內歇息。
連續兩日的路程,雖說不用他們自己走路,可也坐的困乏。
再加上吃食中,因為鄰近渭水,所以多是現捕現撈的水產。
別看這些水產新鮮,可因為烹飪的時候不舍得使用調料,那股河鮮的土腥味卻是讓人吃的不習慣。
因此,父子兩人在臨近港口的旅館定下了房間,將藥箱等行李放于屋內后,便帶著所有的錢財走上了街。
兩人于街上閑逛,買了幾樣小吃,便前往勾欄外聽官妓唱曲。
那是一座木頭搭建的高臺,正位于陜州府最繁榮的大道中央。
對于上面的鶯歌燕舞,黃丹本人也是十分喜歡看的,可再看了一段時間后,卻是難免生出了一股荒誕之感來。
外面的金軍,不僅攻破了大宋的首都汴梁,更是直接擒拿了皇帝與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