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登這,只要你拋出一個話頭,他給出的回應幾乎就是你預想中最合理、最標準的答案。
不論是對劉備未接受徐州牧的惋惜,還是對曹操屠城害民的痛斥。
包括聽聞劉備軍需困難時的思索,他在權衡之后,給出了公私分明的兩份支持。
一份來自陳家,一份來自徐州府庫,加起來正好就是劉備軍一個月的糧秣。
整個過程游刃有余,滴水不漏,挑不出絲毫錯處,也沒有流露出一絲多余的情緒。
簡直就跟個npc似的。
張昀覺得,這其實是陳登情商極高的表現。
他的頭腦在處理當下這些具體問題的時候,可能只占用了很少一部分資源。
而其他大部分的心智,都在預判對面下一步的反應,以及隱藏自己的真實傾向和情緒波動。
用下棋來比喻,正常人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水平高點的就是走一步,看三步。
而陳登這種人是走一步,看十步!
甚至剛打到半決賽,就已經在研究總決賽的對手了……
你只能看到他完美適配場景的行為,卻難以窺探到他的真實想法。
張昀看著陳登,就像對著一面完美打磨卻又深不見底的鏡子。
他心中因此產生了一絲微妙的不適,和本能的警覺。
這種近乎失控的感覺,遠不如前日與糜竺交鋒那般痛快。
所以,除了劉備引介時的必要客套外,張昀全程選擇了最穩妥的策略,那就是“沉默是金”。
畢竟他可做不到陳登這樣。
而這種異常的沉默,自然逃不過劉備的眼睛。
回程的路上,劉備關切地問道:“允昭,今日可是感覺身體不適?”
張昀正回憶著史書中有關陳登的記載,被這個問題打斷了思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啊?主公今日身體不適?”
劉備有些無語,“非是我身體不適,而是在問你。”
張昀聞有些詫異,“我?沒有啊,主公為何有此一問?”
劉備輕輕嘆了口氣,“就是見你今日神情凝重,沉默寡,數次蹙眉,故而發問。”
“我皺眉頭了?”張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頭。
“正是如此。”劉備點點頭,“若非身體有恙,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解之事?”
他記得張昀吃午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一到陳府就成這樣了。
莫非是中午飯有問題?
但我也吃了……沒事啊。
張昀了沉默片刻,問道:“不知主公對陳元龍其人,是何看法?”
劉備想了想,說道:“我來徐州時日不長,與元龍相交尚淺,然幾次接觸下來……只覺其學識淹博,風采卓然,雅擅文藝。”
“卻又迥異于空談玄理之輩,不但內蘊剛直傲岸的風骨,更有以天下為己任的胸懷。”
“觀其任典農校尉以來,能辨土宜,興修水利,鑿渠灌田,使徐州秔稻豐積。確實是一位頗有才干的俊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