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的聲音從大殿里傳出,戚凝將手放在綿綿的背上,輕輕推了她一把。
“去吧,我在殿外等你。”
綿綿抬頭看她。
戚凝長得很高,太陽就在她身后,剛好替她擋住了最刺眼的光線。
她說她會在殿外等著她,仿佛在說,無論發生什么事,她都會在。
綿綿深吸一口氣,心跳如擂鼓。
她小小的身影走進大殿,兩旁的百官紛紛朝她望去。
只見她走到百官之中,畢恭畢敬地跪下叩首。
“臣女宋昭纓,叩見陛下,恭請陛下圣安!”
“平身,靜安,有何事啟奏?”
綿綿沒有起身,而是將頭埋得更深。
“臣女宋昭纓得知母親與外祖的棺槨將于明日抵京,臣女斗膽,想以林家遺孤的身份,向陛下求一道圣旨!”
戚承軒方才聽福公公所,長公主親自帶她前來,便猜到她想提昨晚胡篤行所說之事。
看著這瘦小的孩子跪在地上,即便是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林家世代忠良,有何事但說無妨,朕,會為你做主!”
“謝陛下!臣女所求,以愛女之名,替母親林硯秋以林氏之名,葬于林氏墓地,與林氏一眾先烈同眠,求陛下恩準!”
女童清脆的聲音穿透金鑾殿,讓一眾大臣震驚不已。
她這是,替母和離的意思嗎?
范文斌眸色一沉。
他剛打算利用這個孩子捧上宋景陽,這下倒好,這丫頭替她死去的娘跟宋景陽劃清界線啊!
他給手下的人遞去一個眼神,那人便立馬上前。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戚承軒望向他,沒有開口。
等了片刻,沒等到戚承軒說話,迫不得已他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陛下,從古至今,未曾有過出嫁女葬娘家的先例,如此不符合祖先的規制啊!”
“規制?武英將軍頭七未過,武安侯便娶新婦,又符合哪條規制啊?”
胡三省冷笑一聲,哼哼地笑道。
“胡御史,那還不是因為蘇家老夫人病重?百行以孝為先,武英將軍乃忠義之人,定會明白這個道理!”
左相一派的御史連忙出列。
“陛下,臣以為,武安侯也是忠義之后,武英將軍葬于武安侯府的墓地里,也不算埋沒了武英將軍之名。”
“忠義之后?哈哈哈,你可別笑掉人大牙,若非武安侯祖上蔭封,他宋景陽都不知道藏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倒是靜安郡主,承襲老國公之風,忠勇,聰慧,被你們這些老不死欺負,也要替母親掙個身后干凈!你們說說,現在武安侯有了繼室,日后莫不是還要把繼室葬到武英將軍身邊膈應她?”
“粗鄙!”
那御史被胡三省氣得不輕,瞪大雙眸看他。
胡三省呵呵一笑,摸著自己的小胡子就哼了一聲。
“林家世代忠良,從不納妾,若戰死,其妻可帶嫁妝改嫁,就連林家的夫婿也絕非無二心,那是對妻子盡忠!你們這些人后院不干凈,就老想玷污林氏的忠義之名!我看你們是想對忠烈不尊!”
“你胡說什么,我何時后院不干凈?”
“你看你看,急了吧?我聽說你后院的小妾昨天才給你生了個兒子,你都能當你小兒子的爺爺了吧?”
胡三省越說越離譜,誰上來說一句,都要被他抄一次家。
這些事也沒什么大不了,只是在朝堂之上,當著這么多官員的面,倒是面上無光。
現在沒什么事,等哪天要清算了,以閨門不肅的罪名降你幾級,罰幾個月俸祿,倒成了無妄之災。
眼看著胡三省開啟懟人模式,誰都咬一口,整個朝堂亂作一團。
戚承軒這才開口。
“好了。”
眾人頓時肅靜。
“靜安,你可知祖上規制不可改。”
“臣女明白。”
“好,那朕就替你做主,讓你爹和你娘和離,如此,你可愿意?”
“臣女叩謝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