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昌小隊駐地,此刻顯得有些安靜。
秦陽依舊端坐在椅中,臉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半點都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反觀湖昌小隊諸人,外加一個東方鎮守使顧鶴的心情,可就要復雜得多了。
諸人固然是不太相信那個已經逃走的天道府長老竹泉,會主動回來自投羅網,可有些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的念頭,卻再也揮之不去。
竹泉的逃離,外加章云真的離奇身死,都透發著一股不同尋常,這要真是巧合,那實在是太巧了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雖然眾人沒有說話,但從他們臉上,卻都能看出越來越不耐煩的神色。
尤其是心頭有鬼的衛疆,當某一刻來臨的時候,他先是看了看屋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我說秦陽,你到底想等到什么時候?”
衛疆的聲音傳進各人耳中,聽得他說道:“顧鎮守使還有多少大事要辦,哪有那么多時間陪你在這里耗?”
看起來衛疆是找了一個正當的理由,而身為東方鎮守使,顧鶴確實沒有那么多的時間耽擱在這里。
他這一次前來湖昌市,還是放下了一件頗為重要的案子,漢東省那邊的小隊,也已經催了他不下兩次了。
現在的情況是,秦陽異想天開,說那竹泉可能會主動回來,但也沒有說一個時間,難道就這樣無休止地等下去嗎?
“哼,他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旁邊的姜山接口出聲,口氣之中蘊含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顯然到得現在,他依舊更加相信自家小隊的隊長。
這個自稱來自江南省楚江小隊的秦陽,用心不可謂不險惡,說不定就藏著什么陰謀詭計,最好顧鎮守使能出手將其收拾了。
“可是這沒有結果的事情,再拖延下去又有什么意義呢?”
副隊長蒯良也提出一個可能,心想這再等下去,天都快亮了。
那竹泉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恐怕現在都已經離開湖西省的地界了吧?
聽得湖昌小隊幾人接連的話語,顧鶴也不由皺了皺眉頭,而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心有所感,陡然轉頭看向了大門口的方向。
就是這一個動作,讓得衛疆這些湖昌小隊的人心頭一凜,然后下意識看了那邊的秦陽一眼,卻見得這位臉上的笑容變得濃郁了幾分。
“慌什么,這不是回來了嗎?”
緊接著從秦陽口中說出來的這句話,讓得衛疆身形狠狠一顫,滿臉不可思議地盯著依舊空無一人的大門口。
“不……不可能的!”
這算是衛疆最后的倔強,可就算他沒有在大門口的方向瞧見任何一道身影,心頭的那抹不安,也是濃濃地升騰而起。
因為衛疆清楚地看到了顧鶴的動作,而秦陽如此胸有成竹的口氣,也昭示著即將發生的事,可能會不同尋常。
而他自己之所以沒有能感應到什么,可能是因為修為不濟,感應能力比那二位要弱得多。
畢竟顧鶴乃是合境大圓滿的強者,秦陽也是一尊合境強者,這二位能感應到的東西,他衛疆未必能感應得到。
踏踏……
在有些詭異而安靜的氣氛之下,再過了幾秒時間之后,一陣腳步聲終于打破了場中的安靜,讓得除秦陽在外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都想要看看,那個正在從暗夜之中朝著屋內走來的身影,到底是不是先前從這里逃走的天道府長老竹泉?
可眾人心中其實都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因為這里是湖昌小隊的駐地,等閑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并輕松進入這里的。
湖昌小隊所有人都已經在屋內,外加一個東方鎮守使顧鶴,而在這深更半夜之中,又有誰會突然來到這里呢?
懸念并沒有保持太久,再下一刻,當一道氣息萎靡,臉色更有些蒼白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的燈光下時,所有人都不由吐出了一口長氣。
“呼……,真……真的是他?!”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赫然是姜山,因為相對于其他湖昌小隊的隊員們,他無疑對竹泉更加熟悉。
只不過相比起白天押解竹泉的時候,此刻竹泉身上的氣息更顯萎靡,似乎風一吹就能直接倒下去,臉上沒有半絲血色。
“該死,這到底是為什么?”
在看到竹泉的第一眼,衛疆心頭就已經開始罵娘了。
這老家伙該不是個蠢貨吧,明明都逃了出去,為什么還要回來?
也只有衛疆才知道,竹泉身上的傷勢,其實在逃出去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幾分,要不然也不會一擊就把姜山轟成重傷了。
這樣的實力,在普通人的世界橫著走絕對沒有問題。
可他現在為什么傷勢變得更加嚴重,而且還乖乖回到這里來了呢?
在房間之內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臉色煞白一片的竹泉,看起來有些不自然,尤其當他視線跟衛疆交織了一下之后。
緊接著竹泉的視線就轉到了某處,那里躺著一具冰冷的尸體,正是曾經跟他狼狽為奸,做下許多惡事的章云真。
“竹泉長老,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吧?”
就在竹泉思緒翻涌之時,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已是隨之響起,讓得他身形一顫,終于將目光轉到了說話之人的身上。
這一看之下,竹泉蒼白的臉色再次變得極其復雜。
心想自己這條性命,今日恐怕也要跟章云真一樣,斷送在這湖昌小隊的駐地了。
“成王敗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事到如今,竹泉反而變得光棍了許多。
聽得他這話,衛疆才大大松了口氣,心想就算這竹泉主動回來,也未必會真的咬出自己。
畢竟看起來衛疆已經是竹泉唯一的一線生機,若是他選擇跟衛疆同歸于盡,那就真的再沒有一絲活路了。
“呵呵,竹泉長老還真是視死如歸呢!”
秦陽臉上的笑容化為一抹冷笑,先是嘲諷了竹泉一句,然后目光忽然轉向大門外,問道:“阿芷,這次怎么耽擱了這么久的時間?”
聽得秦陽這話,眾人心頭再次一凝。
包括顧鶴都將目光轉到了大門口外,然后就看到一道紅裙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第一眼看到這紅裙女子的時候,所有人都下意識升騰起一抹驚艷之感,哪怕是顧鶴也不例外,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漂亮又有氣質的美女。
衛疆的臉色一變再變,現在他全都明白了,這個之前跟在秦陽身邊的女人,剛才之所以沒在,竟然是去抓捕竹泉了嗎?
可是這竹泉也太沒用了吧,這里可是湖西省,是你天道府的地盤,難道這么多年的經營,都沒有給自己多留幾條退路嗎?
再加上還有衛疆暗中的幫助,先前的他,都覺得竹泉已經逃出了湖西省的范圍,從此天高任鳥飛了。
沒想到這才過去半夜的時間,竹泉就被人捉回了湖昌小隊的駐地,這還真是個沒用的老家伙啊。
“哼,本王也沒有想到,這老小子狡兔三窟極其滑溜,差點就讓他給跑了!”
南越王徑直走到秦陽旁邊的椅中坐下,先是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然后埋怨道:“這什么破地方,連口茶水都沒有。”
看得出連夜去抓竹泉,就算南越王是一名虛境中期的強者,也花費了她不少的力氣和時間,這個時候渴得嗓子眼都冒煙了。
不過南越王現在已經知道這個湖昌小隊的隊長,是跟竹泉同流合污的壞家伙。
秦陽又不是來這里做客,反而是來找麻煩的,對方又怎么可能好茶好水地招待呢?
自始至終,南越王都沒有看湖昌小隊,包括那東方鎮守使顧鶴一眼,就在那自顧跟秦陽說話。
原本這樣的態度,會讓顧鶴這個東方鎮守使很不滿,可是當他感受到南越王身上散發出來那若有若無的氣息時,卻又什么脾氣都沒有了。
或許只有顧鶴這個合境大圓滿的變異強者,才能意識到從南越王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到底有著何種的壓迫力吧。
這種壓迫力,以前的他只有在一些王牌小隊的隊長,還有四大掌夜使的身上感受到過。
而那些鎮夜司的大人物,每一個都是化境層次的高手,這已經很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難不成這位也是化境高手?”
這就是顧鶴心中的猜測,身為鎮夜司八方鎮守使之一,他固然身份不俗,但對于強者的敬畏,在變異界卻是與生俱來。
只是顧鶴搜索枯腸,也沒有想起鎮夜司高層之中,有哪一位如此美貌的化境強者。
四大掌夜使中唯一的女人洛神宇,還有幾大王牌小隊的女性強者隊長,顧鶴都曾見過,但顯然都不是眼前此女。
可對方身上透發出來的壓迫氣息,卻讓顧鶴不敢有半點不敬。
最重要的是,現在當事人竹泉已經回到了這里,姑且不管他是不是自愿的,卻也可以問一問情況再說。
“辛苦了!”
秦陽朝著南越王點了點頭,然后伸手在腰間一抹,一瓶飲料便是憑空出現在他手中,赫然是一瓶菊花茶。
對于南越王的所作所為,秦陽還是比較滿意的。
他也知道想要找出竹泉,有時候并不能只看修為,這家伙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南越王接過菊花茶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這才感覺舒暢了許多,然后她的目光,就轉到了那邊的竹泉身上。
“想問什么就問吧,這老小子要是敢說一句謊話,有他受的!”
當南越王口中這話說出來之后,衛疆的心頭不由一沉,而秦陽卻是一喜,心想阿芷做事就是靠譜,將所有事情都做到前頭去了。
“竹泉,你都聽到了,不想吃苦頭的話,就將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吧!”
秦陽淡笑地看著竹泉,見得他朝著顧鶴一指,繼續說道:“這位顧鎮守使,你應該不會陌生吧,就當著他的面,先說說你跟衛疆到底是如何勾結,又做了多少壞事吧?”
此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竹泉的臉上。
包括顧鶴都是一瞬不瞬,想要聽聽從此人的口中,到底會說出些什么事情來?
“竹泉,你可要想清楚了,休得胡說八道。”
心中慌亂的衛疆,從來沒有想過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但現在他卻什么也顧不得了,忍不住出威脅了一句。
只是這話傳進各人耳中后,未免顯得有些異樣,就連顧鶴都深深看了他一眼。
因為要是他心頭沒鬼的話,又何必說這些話?
難不成他是拿到了竹泉的什么把柄,在威脅這個天道府長老不要亂說話嗎?
“衛隊長,我看你有點慌啊。”
秦陽淡淡地瞥了衛疆一眼,其口中說出來的話,算是將衛疆的心情擺到了明面之上,讓得眾人若有所思。
包括剛剛力挺衛疆的姜山,這個時候也沒有多說什么。
實在是竹泉的去而復返,或許會讓事情在接下來變得明了。
衛疆的表現確實不如之前那般鎮定,他要是不害怕,就不會是這副樣子。
難不成這個自己一向景仰的隊長,真的在暗中做了什么壞事嗎?
“我……我慌什么?”
驟然被對方看穿自己忐忑的心情,衛疆眼角微微一抽,但這個時候他卻知道無論如何不能承認,畢竟那邊還有一個東方鎮守使在場呢。
“不慌的話,那又何必說這些廢話?”
秦陽冷笑一聲,重新將視線轉回竹泉身上,冷聲說道:“竹泉,事到如今,你不會真以為衛疆還能再救你一命吧?”
聽得這話,眾人都是若有所思。
因為秦陽強調了一個“再”字,意思就是在說先前竹泉能從這里逃出去,就是因為衛疆的幫忙。
這一刻衛疆的心情緊張到了極點,因為要是從這個當事人的口中,說出對他不利的事情來,他恐怕百口莫辯。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竹泉臉上,他們都想要聽聽,此人接下來到底會說出什么樣的話來。
“我剛剛說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而讓衛疆大大松了口氣的是,此刻的竹泉依舊強硬,將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明顯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又或許竹泉是覺得自己就算攀咬出衛疆,以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恐怕也難逃一死,倒不如看看衛疆還能不能救自己第二次吧。
供出衛疆,那就是斷送自己最后一線生機。
而只要衛疆沒事,對方顧忌自己會在禁虛院亂說話,肯定會不遺余力想辦法搭救自己。
這也就是個十死無生和九死一生的區別,但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候,任他是王侯將相還是平民百姓,恐怕都會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吧?
“阿芷,這老小子嘴可真硬啊!”
秦陽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幕,見得他將頭轉到旁邊的南越王身上,這意有所指的話,讓得眾人都是心頭一動。
包括竹泉也是滿臉忌憚之色地看了南越王一眼,他早就知道這位的身份,更在先前的時候,吃過這位的大苦頭。
但無論對方的實力如何強橫,也未必真能逼得竹泉按照她的心意而行。
“哼!”
就在竹泉思緒翻涌的時候,南越王的冷哼聲已是隨之傳出,緊接著這位天道府的長老就臉色大變。
轟!
因為他第一時間就感覺到自己的體內,陡然升騰起一股詭異的力量。
而這股力量在爆發之后,轉眼之間就化為了一抹極致的痛苦。
“啊!”
一道凄厲的慘叫聲從竹泉的口中嚎叫而出,響徹在整個屋內,嚇得湖昌小隊的不少隊員都是臉色劇變。
因為他們都知道竹泉是一尊玄境高手,就算身受重傷,該有的忍痛能力肯定還是有的。
此刻竹泉如此痛苦慘叫,可想而知那種痛苦絕對是極其難忍。
自己要是遭受那樣的痛苦,會不會比竹泉更加不堪呢?
“早就提醒過你,好好交代問題,偏不聽,那就吃點苦頭再說吧!”
南越王清冷的聲音隨之傳出,但眾人卻沒有看到她有任何的動作,這樣的手段,實在是神乎其技。
相對于眾人,當衛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一顆心已是沉到了谷底。
但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必須得垂死掙扎一番。
“顧鎮守使,他……他們這是刑訊逼供啊,用這種手段逼問出來的證詞,如何能當真?”
不得不說衛疆的反應還是相當之快的,轉眼之間就被他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讓得湖昌小隊諸人回過神來,盡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大夏鎮夜司雖說是比普通警務部門更高一級的存在,但也不提倡刑訊逼供這一套。
誠如衛疆所,用如此慘烈的刑罰逼問出來的口供,是當不得真的,說不定就是有心陷害,其心可誅。
更何況此刻秦陽二人是當著東方鎮守使顧鶴的面刑訊逼供,目的就是為了整倒他衛疆,無疑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