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
湖昌小隊副隊長蒯良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身形也是無論如何也止不住,有心想要說點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其他的隊員們也驚呆了,他們都能明白副隊的心情,若是自己敢對一尊合境強者動手,未必能有蒯副隊這么淡定。
堪比合境的玄境高手,那在大夏鎮夜司內,就是如同八方鎮守使一般的存在,豈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
想到這里,眾人看蒯良的眼神又有些古怪。
心想蒯副隊,或許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敢以半步融境的修為,對一尊合境高手出手的勇士吧?
雖說是不知者無畏,但蒯副隊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地站在這里,也是一件奇事。
不知為何,在聽衛疆說過秦陽的真正修為之后,眾人對秦陽的厭惡,竟然都在不知不覺之間消減了許多。
這或許就是一尊強者該有的威嚴了。
若是對方只是跟自己相差不多的修為,又或者說高上一些的融境,或許眾人還會繼續憤怒,口不服心也不服。
可是當一個人的修為遠超自己,甚至自己無論如何都追趕不上的時候,有些東西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人家堂堂合境高手,在你蒯良先動手的情況下,還能手下留情,甚至都沒有怎么傷到你,你還想怎樣?
單從這一點來看,這個年輕人就不像是一個壞人。
對方要真是用心險惡之輩,又豈會在你先動手的情況下手下留情?
而且此人年紀輕輕就達到了玄境層次,未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這樣的人,又怎么會處心積慮來誣蔑一個不相干的人呢?
或許連衛疆都沒有意識到的是,僅僅是暴露了秦陽的真正修為,就讓湖昌小隊隊員們的心境,產生了如此之大的變化。
這也能說明身為大夏鎮夜司的一員,這些湖昌小隊的隊員們,也確實有屬于自己的思考能力。
先前他們只是被衛疆語蠱惑,又先入為主地認為這二人之間有什么私怨,自然要一致對外了。
直到此時此刻,在知道秦陽如此恐怖的修為和天賦之后,一顆懷疑的種子已經是悄然在他們心底深處滋生,或許到得什么時候就會生根發芽。
這些年來,衛疆所做的那些事雖然隱秘,但也并非沒有半點蛛絲馬跡。
比如說原本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突然在最后關頭發生了意外,任誰都會有所懷疑吧?
只是以前的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家隊長,更不相信鎮夜司小隊的隊長,會做出那些卑鄙無恥之事。
不過此時此刻,眾人的心境雖然有一些改變,他們肯定還是更多站在衛疆這一邊,畢竟那是他們湖昌小隊的隊長。
但因為秦陽超絕的實力,讓得他們更想看看此事會如何發展。
有些東西,終究還是需要證據的。
“秦陽,想要誣蔑一個鎮夜司小隊的隊長,單憑你空口白牙顛倒黑白可沒用,你得拿出實質的證據來!”
衛疆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讓得所有人陰沉的目光,全都凝聚到了秦陽的身上。
現在他們倒是不懷疑這位的身份和實力了,但誠如衛疆所,哪怕你真是一尊鎮夜司的八方鎮守使,也得有理有據才行。
現在衛疆唯一擔心的就是對方用強。
一尊堪比合境的玄境高手要是出手,單憑他這個身受重傷的融境中期變異者,可萬萬不是對方的對手。
衛疆想要盡可能地拖延時間,只要等自己身后的靠山趕到,而這秦陽又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一切就都有轉圜的余地了。
甚至還可以倒打一耙,說對方跟竹泉勾結,想要栽贓陷害湖昌小隊。
反正衛疆有絕對的信心,已經從這里逃出去的竹泉,一定不可能再被抓住。
到時候沒有這個關鍵的證人,一切都是空談。
想到這里,衛疆隱晦地看了地下室的入口一眼,心想時間過去了這么久,那章云真應該也再也開不了口了吧?
“說得沒錯,凡事都得講證據,你有證據嗎?”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秦陽想要說點什么的時候,一道威嚴的聲音突然從大門口響起,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這一看之下,只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走進,而對于這道身影的形貌,湖昌小隊所有人竟然都沒有半點陌生。
“是顧鎮守使,他終于來了!”
其中姜山直接歡呼了一聲,而與此同時,衛疆心口的大石也終于落到了實處,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實在是重傷之下的衛疆,又只有融境中期的修為,在面對一尊合境高手的時候,無論他如何老謀深算,壓力還是相當巨大的。
但東方鎮守使顧鶴,乃是一尊貨真價實的合境大圓滿變異強者,實力絕對遠在那個秦陽之上,正是湖昌小隊和他衛疆最大的靠山。
衛疆相信有著這位坐鎮,這個秦陽就算是再強勢,也不可能再翻得起太大的浪來,自己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
“顧鎮守使?顧鶴?”
秦陽的目光也轉到了來人的臉上,看得出這位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比南方鎮守使段承林還要年輕一些,天賦應該頗為不俗。
以秦陽的精神念力,自然可以第一時間感應出這顧鶴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合境大圓滿,實力不在段承林之下。
如此年紀有這樣的修為,此人的前途或許還要在段承林之上,突破到化境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
對于鎮夜司的八方鎮守使,秦陽此前已經認識兩位,分別是南方鎮守使段承林,還有西南鎮守使趙辰雷。
其中段承林待秦陽為子侄,而那趙家老二趙辰雷,則是趙棠的親二叔,嚴格說起來也算是秦陽的二叔。
只不過趙棠和秦陽跟趙家的關系,實在是有些微妙。
自趙家變故發生之后,他們就跟趙辰雷沒有任何聯系了。
眼前的顧鶴,是秦陽見到的第三位鎮夜司鎮守使。
只是此刻的秦陽,并不太清楚這位顧鎮守使,到底知不知道衛疆暗中所做的那些齷齪之事?
看衛疆的樣子,在顧鶴一來就大大松了口氣,難保此人不是他最大的靠山。
而如果大夏鎮夜司掌控一方的八方鎮守使之一都爛了根子,那對于大夏鎮夜司來說,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以秦陽如今的實力,真要拼盡全力的話,未必就會怕了一個合境大圓滿的顧鶴。
但不到萬不得已,他還不想跟這些鎮夜司的高層撕破臉皮。
所以他在心中期待這個顧鶴對衛疆所做的事毫不知情,這樣或許能讓他感到欣慰一些。
“大膽秦陽,見到顧鎮守使,還不磕頭行禮?”
衛疆陡然大喝一聲,只是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他自己都沒有磕頭行禮,卻用這個來指責秦陽。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是大夏鎮夜司的人,而是別有用心的冒充?”
衛疆又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讓得湖昌小隊所有人若有所思的同時,也讓顧鶴眼眸之中精光一閃,不斷在這個年輕人身上打量來去。
“行禮倒是沒錯,但我大夏鎮夜司什么時候也有迂腐的下跪那一套了?”
秦陽淡淡地瞥了衛疆一眼,然后看向顧鶴問道:“難道這是你們東方四省,或者說你顧鎮守使獨有的規矩?”
秦陽這話可就有些誅心了,事實上大夏鎮夜司確實沒有下跪的規矩。
哪怕是見到鎮夜司的首尊葉天穹,秦陽也從來沒有下過跪。
由此可以見得,大夏鎮夜司早就擯棄這些陳舊的迂腐規矩了。
但保不齊在這東方四省,如同土皇帝一般的顧鶴,就暗中制定了這樣的規矩。
只要沒人揭發,形成一種慣例,倒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之事。
就好比古代的一些封疆大吏,由于天高皇帝遠,他們就是一方霸主,制定一些獨有的特殊規矩,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從某種角度來說,鎮夜司的八方鎮守使,每一個都掌控四省,權力極其之大,難保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滋生出一些封建心思。
現在秦陽還有點看不透這個東方鎮守使顧鶴,所以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往更壞的方向去想。
“鎮夜司沒有這樣的規矩,但弱者見到強者,下級見到上級,需要恭敬順從,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我沒說錯吧?”
顧鶴有些不滿意秦陽的態度,他先是搖了搖頭,然后說出來的話,讓得湖昌小隊所有人都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封建余孽那一套,如今倒是沒有多少人推崇了。
或許古武界中還有一些思維固化的老頑固,但外間的現代社會卻早已民智開化。
可顧鶴所,也是亙古不破的道理,一個下位者在見到上位者的時候,至少也要顯得恭順有加吧?
“還有,你都未必是我大夏鎮夜司的人,先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再說!”
顧鶴就這么冷冷地盯著秦陽,似乎對方要是不能拿出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他就要直接將其趕出去一般。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秦陽的身上,事實上除了衛疆從竹泉那里得知一些信息之外,其他人確實不知道秦陽到底是不是鎮夜司的人。
哪怕是之前跟著衛疆去過董府的姜山,也只是聽對方自己介紹是楚江小隊的人,卻從來沒有拿出過什么有效的證件。
“行吧!”
對此秦陽自然不會有什么異議,見得他話音落下之后,已是伸手在腰間一抹,一本黑色的證件便是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上。
黑色證件的封皮上,只有一個大寫字母“z”,其上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息。
大夏鎮夜司的證件材料,可不是普通的材料,而是由特殊材質制成,像顧鶴這樣的合境高手,自然能一眼就認出來那不是偽造。
“鎮夜司楚江小隊隊員秦陽,見過顧鎮守使!”
將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在顧鶴的面前晃了晃之后,秦陽沒有失了禮數,而且再次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當然,秦陽依舊沒有說出自己“金烏”這個代號,更沒有將證件打開,因為那里面有屬于他的詳細信息。
真要讓對方知道自己就是金烏,事情或許會更好辦一些,但以后有些事卻可能變得更加麻煩。
而且在不確定這顧鶴的人品心性之前,秦陽還是要謹慎一點的。
畢竟一尊合境大圓滿的變異者,他不敢保證自己真能輕松戰而勝之。
對于秦陽沒有打開證件讓自己仔細查看,顧鶴心頭有些不滿。
但他卻是清楚地知道,大夏境內,并沒有多少人敢冒充大夏鎮夜司的成員。
尤其是這種已經達到合境層次的強者,真要被鎮夜司揭破冒充之罪,抓進禁虛院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而且對方現在對著自己微微躬身,給了他足夠的尊重,顧鶴也不會再抓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放了。
“顧鎮守使,既然已經確定了我的身份,那咱們就來談談衛疆跟竹泉和章云真同流合污,以權謀私的事吧!”
秦陽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舊事重提,讓得顧鶴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也是下意識朝著衛疆看了過去。
“顧鎮守使,我冤枉啊!”
衛疆直接喊起了冤,聽得他義憤說道:“屬下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這個楚江小隊的秦陽,讓他如此誣蔑于我,您可得明察秋毫,替屬下作主啊!”
這個湖昌小隊的隊長,口口聲聲都是跟秦陽無怨無仇,就好像對方就是無事生非一般。
事實上他還有一重隱晦的意思,那就是對方是江南省楚江小隊的隊員,這手伸得也未免太長了吧?
鎮夜司八大鎮守使,雖說時有不少合作,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有些事情真要越界,那可是犯忌諱的。
南方鎮守使段承林和東方鎮守使顧鶴之間的關系,其實并不算多好,最多也就是點頭之交罷了。
如今一個楚江小隊的隊員,千里迢迢來湖西省誣蔑湖昌小隊的隊長,這不是越界是什么?
看來衛疆也知道這種事對于顧鶴來說是相當敏感的,這甚至可能涉及到鎮夜司高層的權力斗爭。
誰知道那個南方鎮守使,是不是想滲透進東方鎮守使的地盤?
果然,聽得衛疆這話,顧鶴心頭下意識一凜,滿臉猜疑地在秦陽的臉上打量來去,想要看出更深層次的陰謀來。
“衛隊長也不必刻意挑撥離間,咱們就事論事可好?”
以秦陽的心智,如何不知道這衛疆打的是什么算盤,所以他直接接口拆穿,讓得衛疆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陰霾。
“要不衛隊長先解釋一下,我中午才將竹泉交給你,怎么這才到晚上,如此重要的人犯,就從你們湖昌小隊戒備森嚴的地底密室逃走了呢?”
秦陽直接說出一個事實,自始至終,他都盯著衛疆的眼睛,但又不得不佩服,這個湖昌小隊的隊長,城府是真深。
“此事,確實是屬下失職!”
衛疆朝著顧鶴低下頭去,先是自認失職,然后卻又抬起頭來說道:“可屬下也不知那竹泉只是裝成了重傷,他可是玄境強者,出其不意之下突然發難,屬下又怎么會是他的對手?”
不得不說衛疆的口才還是相當不錯的,這一番話說得顧鶴微微點頭,顯然他對那位天道府的長老還是有些了解的。
天道府可是古武界三大超級宗門之一,能坐上這種強大宗門的長老,首先就是要突破到玄境,也就是堪比變異者的合境。
以前的天道府,一直都是顧鶴這位東方鎮守使的重點關注對象,他對天道府的玄境高手,都暗中有過了解。
他從來沒有想過,竹泉這個天道府的長老,暗中竟然做出這么多卑鄙無恥之事。
之前在得到衛疆的報告,再看到章云真暗中搜集的那些關于竹泉的罪證時,顧鶴差點沒直接把桌子給拍碎了。
他放下手頭的一件事情,第一時間就從漢東省趕了過來,想來也是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
若是一些鎮夜司看他不順眼的對頭,因此上綱上線落井下石的話,他恐怕都得受到鎮夜司高層嚴厲的斥責。
但此刻聽到衛疆的話,顧鶴卻是眼前一亮,心想或許可以用這個理由來替自己辯解一下。
“顧鎮守使,屬下懷疑是這個秦陽跟竹泉合謀,故意讓竹泉偽裝成重傷,好陷害咱們湖昌小隊!”
旁邊的姜山突然接口出聲,算是將衛疆沒說完的話說出來了,當即又讓顧鶴心頭一凜。
這一時不察,跟栽贓陷害又是兩回事了。
要是姜山所說為真,那顧鶴都不得不懷疑這可能是那位南方鎮守使段承林的陰謀,就是為了謀奪自己的地盤。
大夏分為八方,每一個地方的條件自然也是不太一樣的。
相比之下,西北、西方和西南三地是最為艱苦的,而東方和東南兩個地方則是最為富庶。
段承林坐鎮的南方四省,雖說不算是墊底,但相比起東方四省來,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就算是大夏鎮夜司的鎮守使,自然也希望自己能被分到更富庶的區域,這可不僅僅是物質享受這么簡單。
越是人多的發達地區,發生惡性事件的機率就越小,而像之前提到的那三個區域,無疑就是罪犯的天堂。
正所謂窮鄉僻壤鬼怪橫行,發達地區到處都是攝像頭,也不利于那些壞人作惡不是?
當心中這一顆懷疑的種子冒頭之時,顧鶴就不吝朝惡意的方向去想。
這些年來,明里暗里想要取代他這個東方鎮守使位置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只是都沒有得逞而已。
對于南方鎮守使段承林,顧鶴雖然沒有打過多少交道,但心頭不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