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疆是想把話先說在前頭,他是要讓顧鶴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到時候竹泉說出什么對他不利的話,也不能當成證據定他的罪。
“住手!”
此刻顧鶴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他覺得衛疆說的話很有道理,所以下一刻已經是對著南越王厲喝了一聲。
就算顧鶴猜到那個女人可能是化境強者,卻未必是大夏鎮夜司的一員,在這里終究是要守大夏鎮夜司的規矩,可不能讓你胡來。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對本王大呼小叫?”
然而下一刻南越王卻是美目一瞪,絲毫沒有給這個鎮夜司的東方鎮守使面子,直接轉過頭來喝罵了一聲。
這一道罵聲讓得顧鶴怒從心頭起,他可是這東方四省真正的掌權者,平日里一九鼎,哪里被如此辱罵過?
轟!
哪怕顧鶴懷疑對方是化境強者,這一刻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一道磅礴的氣息,已是從他的身上升騰而起。
感應到顧鶴身上爆發的氣息,衛疆不由又驚又喜,心想要是這位鎮守使出手的話,那局面或許又會變得不一樣了。
呼……
顧鶴正在氣頭上,已經是什么也顧不得了,他覺得要先阻止那女人的刑訊逼供,要不然竹泉都有可能扛不過去。
所以下一刻顧鶴就真像一頭大鳥一般朝著南越王撲去,而看到這一幕的秦陽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算不算另外一種不知者無畏。
可以秦陽對顧鶴的了解,這么一尊合境大圓滿的變異強者,不會真的感應不出南越王身上的恐怖氣息吧?
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敢主動出手,這位東方鎮守使的城府,看起來可比南方鎮守使段承林差多了。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顧鶴的出手,也算是在維護大夏鎮夜司的尊嚴。
要知道這可是當著他這位東方鎮守使的面刑訊逼供,就是完全沒有把他顧鶴放在眼里。
剛才的顧鶴只是猜測對方可能是化境強者,但也有可能是跟他一樣的合境大圓滿。
更何況就算對方真是化境強者,敢無視鎮夜司的司規,顧鶴覺得哪怕自己不是對手,到時候也有鎮夜司的更強者替自己討回公道。
當然,顧鶴這一次的出手,也不是真的想要跟南越王大戰三百回合,他只是想要阻止對方繼續對竹泉用刑罷了。
若是這女人知難而退,顧鶴也不會揪著不放。
畢竟強者還是有一些特權的,就看那女人自己識不識時務了。
“哼,膽子不小!”
然而就在顧鶴剛剛撲過來之時,他就聽到從對方口中發出這樣一道怒哼之聲,緊接著一股磅礴至極的力量瞬間撲面而至。
“阿芷,注意分寸!”
再下一刻,顧鶴的耳中再次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很明顯是旁邊不遠處的秦陽所發,讓得他下意識閃過一些念頭。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顧鶴能清楚地感應到對方那股力量減弱了不少,但緊接著他的臉色就瞬間大變。
因為就算是這減弱了至少一半的力量襲身之時,還是讓顧鶴感覺到了一股無可匹敵。
或許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肯定對方確實是一尊化境高手,而且都未必是化境初期的強者,因為那股力量實在是太磅礴了。
砰!
只聽得一道大響聲傳將出來,然后湖昌小隊諸人就都目瞪口呆地看到,他們心目中的強者,也就是東方鎮守使顧鶴,赫然是氣息翻涌地連退了好幾步。
要知道顧鶴可是貨真價實的合境大圓滿強者啊,只差一步就能邁進化境層次了,是湖昌小隊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沒想到此時此刻,這尊合境大圓滿的強者,竟然被那個女人隨便出手就逼退。
所以那個女人的修為實力,又是何等的恐怖呢?
“該死,果然是化境高手!”
被震退了數步的顧鶴,一張臉已經是陰沉得如欲滴下水來,這一次的交手,無疑是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可是大夏境內,什么時候出了如此年輕的一尊化境高手了,怎么以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呢?
要知道整個大夏的變異者和古武者,都要受到大夏鎮夜司的監管,作為東方鎮守使的顧鶴,能查閱的權限還是相當之高的。
古武者暫且先不說,百年來連一個堪比化境的虛境強者都沒有出現過。
但即便是在大夏鎮夜司內部,化境強者也不是什么可有可無的小角色吧?
顧鶴自問對大夏鎮夜司的化境強者都有所了解,但那些他所了解的化境強者當中,從來沒有這么年輕的一位女性高手。
民間高手就更不可能了,一尊化境的民間變異者,絕對會是大夏鎮夜司重點關注的對象,不會有任何例外。
南越王的身份,在如今的大夏鎮夜司內都是絕密,僅限于掌夜使一級或者說王牌小隊的隊長一級才知曉,而且還不是全部都知道。
這可是連鎮夜司首尊葉天穹都極其重視,要尊稱一聲前輩的存在,又豈是隨便一個鎮夜司成員能知曉的?
顧鶴對前段時間古武界發生的事更是一概不知,要不然他在聽到秦陽這個名字的時候,或許就會有所猜測了。
在場眾人之中,或許也只有竹泉知道一些,但這個時候的他,哪里還有心思來考慮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當顧鶴心中這些念頭轉過之后,他又不由深深看了一眼秦陽。
此刻他已經可以肯定,之前要不是秦陽那一聲“注意分寸”,說不定自己已然身受重傷了,這讓他的心情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微妙。
對方選擇手下留情,明顯是對大夏鎮夜司有所顧忌,不想跟他這個東方鎮守使撕破臉皮。
可既然如此,你們為什么還要當著自己的面刑訊逼供呢?
真以為這樣逼問出來的所謂證據,就能證明衛疆跟此人勾結嗎?
在知道了對方的超強實力之后,顧鶴沒有再動手,因為他知道動手也是徒勞,自己根本不是那紅裙女子的對手。
可顧鶴也打定主意,等下無論從那竹泉口中說出來什么,自己都不能取信。
身為鎮夜司中高層的一些堅持,在他心中已經根深蒂固。
不過在見識了對方的實力之后,竹泉的心境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下意識深深看了一眼那邊的衛疆。
秦陽所在的楚江小隊遠在數千里之外的江南省,按理說跟湖昌小隊無怨無仇。
對方身邊又跟著這么一尊大高手,怎么會無緣無故來跟衛疆為難呢?
一尊化境強者,若說只是謀圖一個普通小隊,甚至是一方鎮守使的位置,那也未免有點太看不起人了。
這樣的強者若真在鎮夜司中,身份地位肯定在他顧鶴之上,更不會將一個湖昌小隊的隊長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對方搞出這么大的陣仗,就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難不成這個衛疆真有什么不為人知的貓膩,還被人抓住了把柄嗎?
“呼……”
就在場中無比安靜,顧鶴心中念頭轉運的時候,原本還在大聲慘叫的竹泉,終于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癱坐在那里不斷喘著粗氣,身形也有些止不住地顫抖。
“現在可以說了嗎?”
秦陽的聲音適時響起,就仿佛跟南越王配合得天衣無縫,其口氣聽起來平靜,卻讓竹泉有一種驚雷灌耳的感覺。
先前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竹泉真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痛苦。
或許竹泉并不怕死,可世上沒有人不怕生不如死。
南越王的手段,跟秦陽施展的血脈之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在那樣的痛苦之下,竹泉甚至連想要自絕都做不到。
而在這些痛苦結束之后,隨之升騰而起的是一種強烈的求生欲,這個時候再讓他自絕,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到了這個時候,竹泉似乎什么都想通了,他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奢望那一絲虛無縹緲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若竹泉依舊選擇保護衛疆,那他絕對會繼續承受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自己在這里痛苦不堪,你衛疆憑什么能屁事沒有的在那里站著看戲?
正是這種強烈的反差,讓竹泉再也不想保護衛疆了。
就算是能多看到一個人跟自己一樣的下場,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另類的欣慰。
“我說……我說……”
直到眾人耳中聽到竹泉這有氣無力的沙啞聲音時,盡皆豎起了耳朵,但衛疆則是在這一刻臉色大變。
“竹泉,你可要想清楚了!”
衛疆知道這是自己的關鍵時刻,他先是大喝一聲,緊接著便將目光轉到顧鶴身上,聽得他說道:“顧鎮守使,他們這是刑訊逼供,你可不能相信啊!”
“還有,你乃是鎮夜司的東方鎮守使,難道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們在你面前如此囂張嗎?”
衛疆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讓得顧鶴臉色陰沉的同時,又有些無奈,更是狠狠瞪了一眼這個沒有眼力勁的家伙。
老子是不想出手阻止嗎?但你剛才難道沒看見,那個穿紅衣的女人是如何強橫,隨便一揮手就將自己給逼退了嗎?
顧鶴就不信這些家伙看不出對方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他還敢不顧一切上前動手,或許就不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了。
強者有強者的威嚴,當弱者一而再再而三挑釁的時候,哪怕他們脾氣再好,恐怕也會憤怒,這一點顧鶴還是相當清楚的。
更何況剛才也不是那女人自己手下留情,多半是看在秦陽的面子上才手下留情,要不然他或多或少都會受一些內傷。
你衛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卻還要讓自己動手,良心真是大大的壞。
“衛隊長,竹泉他都還沒有說什么呢,你就這么著急忙慌,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
秦陽的聲音適時傳來,聽得他口中的意有所指,這一下就連湖昌小隊的姜山等人都無話可說。
誠如秦陽所,此刻竹泉還沒有說出什么對衛疆不利的話來,他就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說話,不免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哼,你們如此刑訊逼供,不就是恃強凌弱,想讓竹泉誣蔑于我嗎?”
衛疆憤怒地冷哼一聲,直接將事情給挑明了。
他覺得自己要把話說在前頭,等下竹泉真說出什么話來,自己也好有轉圜的余地。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你真的問心無愧,又豈會懼怕?”
秦陽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這幾句話說得衛疆臉色青白一片,卻讓顧鶴都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在顧鶴看來,眼前這一男一女固然強勢之極,但世間萬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
就算此刻竹泉在這二人的刑訊逼供之下,說出什么對衛疆不利的話來,總不能當場就將他給打殺了吧?
空口無憑,衛疆畢竟是鎮夜司的一個小隊隊長,絕不是什么可有可無的小人物,這種大事肯定是需要核查的。
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才能定衛疆的罪。
顧鶴不相信衛疆不知道這一點,但此人依舊如此慌亂,這已經很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衛疆,還是先聽聽竹泉會說些什么吧!”
顧鶴的聲音突然響起,聽得他說道:“放心,若他真敢故意誣蔑胡亂攀咬,本鎮守使一定會替你作主!”
顧鶴覺得自己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若這衛疆心里沒鬼,就一定會靜下心來。
“可……可是……”
衛疆心頭肯定是有鬼的,所以他還想要說點什么,但下一刻便看到了顧鶴凌厲的目光,讓他只能將到口的話語咽回肚中。
事到如今,衛疆也知道自己說得越多,就越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尤其是顧鶴的懷疑。
但若是任由那竹泉胡說八道,即便暫時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證據,他做的那些事情,也是經不起查的。
“竹泉,說吧!”
見得衛疆不再說話,秦陽便開口催促了一句,頓時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凝聚到了竹泉的身上。
“這么多年以來,我確實是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而從五年前開始,我所做的那些事,都有衛疆在暗中幫忙,所以才能那么順利……”
到了這個時候,竹泉已經認命,聽得他口中所說的這些話,衛疆的心臟跳得很快,尤其是看到顧鶴越來越陰沉的臉色時。
尤其是湖昌小隊的隊員們,都覺得竹泉所說的這些事有些耳熟,身在湖西省的他們,以前都有所耳聞。
但他們一直認為那就是普通人之間的商戰,無論打得多頭破血流,也不該他們鎮夜司小隊來管。
沒想到這個天道府長老在其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更沒想到自家小隊的隊長,竟然也很可能牽涉其中。
不過此刻只是竹泉的一面之詞,而且還是在那一男一女刑訊逼供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其中的可信度又有幾分呢?
“竹泉,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聽到某一刻的時候,顧鶴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讓得那邊的衛疆心頭一凜。
“顧鎮守使,這是誣蔑,你不要相信他!”
衛疆知道這是自己的關鍵時刻,所以他又接口出聲,企圖做這最后的掙扎。
因為他腦海之中突然冒出竹泉先前在密室之內威脅自己的話,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難保竹泉不會將那些可能存在的證據全部交出來。
“我在問竹泉,沒有問你!”
顧鶴淡淡地掃了一眼衛疆,口氣顯得有些深沉,讓得后者不敢再多說什么,心情卻是越來越忐忑。
而這邊秦陽的臉上則是浮現出一抹笑容,而且有意無意間還瞥了一眼章云真那已經變得冰涼的尸體。
他腦海之中浮現出在董府的一幕,那個時候的章云真為了將功補過,不就是拿出竹泉跟他同流合污的證據嗎?
竹泉和章云真是一丘之貉,連章云真都知道留證據,竹泉總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這也是秦陽剛才胸有成竹的原因,刑訊逼供只是一種手段,但想要讓顧鶴這樣的一方鎮守使真正相信,還得需要確切的證據才行。
“回顧鎮守使,有的!”
竹泉顯然已經正了心態,他無是沖著顧鶴點了點頭,然后從兜里掏出一物,這才說道:“關于衛疆跟我每一次合作的細節,全都在我的手機里,你們可以查看。”
“嗯?”
聽得這話,顧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極度陰沉,更是深深看了那一男一女一眼。
顧鶴本以為這二人只是刑訊逼供,讓竹泉攀咬衛疆,未必能拿出什么實質性的證據。
沒想到竹泉直接就拿出了證據,就算現在顧鶴還不知道手里的證據是什么,但他隱隱有一種感覺,那恐怕真是衛疆暗中所做之事的鐵證。
看那一男一女胸有成竹的模樣,難不成早就知道竹泉手中有這些證據,所以才不介意刑訊逼供的嗎?
心中這些念頭轉過之后,顧鶴沒有拖泥帶水,下一刻已經是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將竹泉手中的手機一把搶了過來。
當顧鶴打開一個文件夾,一目十行掃過一些內容之時,他的身上,頓時冒出了一膽極其暴戾的氣息。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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