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山的冷汗,一顆顆從額角滾落。
他擦了把額頭,聲音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那二公子的意思是,想如何處置賤內?”
沈勵行聞,忽地笑了,那笑聲在夜里聽來,帶著幾分冷暗,讓宋氏渾身一顫。
“侯爺說的這是哪里話?”他一攤手,滿臉的無辜,“這事兒啊,說破了天,也是侯爺您的家事。自己的夫人犯了錯,自然是侯爺您親自發落才對。勵行一個外人,哪有插手的道理?”
他話鋒一轉,語氣里帶上了幾分玩味:“當然了,若是侯爺覺得為難,下不去這個手,那勵行也只好公事公辦,將人連同那些下人的口供,一并送到監察司去了。”
鐘遠山的身子猛地一僵。
沈勵行仿佛沒看見他煞白的臉色,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陳年舊事。
“不過……”他頓了頓,側過頭,目光落在宋氏身上,“我倒聽我那嫂嫂偶然提起過。說她出嫁前,在府里也曾挨過板子。當時侯夫人說,是她不聽管教,頑劣不堪,要親自給她些教訓,長長記性。我當時還好奇,這嫡女犯錯,也是要動家法的么?不知這算不算是侯府的家訓?”
這話一出,宋氏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血色褪盡。她驚恐地望向鐘遠山,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自己當初如何折辱鐘毓靈,如今這報應竟要一五一十地還到自己身上!
鐘遠山死死盯著沈勵行那張帶笑的臉,那副玩世不恭的皮囊下,是一雙銳利的眼睛,不給他留半分退路。
良久,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是……二公子說的是。”
他猛地轉過身,不再看沈勵行,也不再看自己的夫人,而是對著院外厲聲嘶吼:“來人!”
幾個家丁聞聲立刻沖了進來。
鐘遠山看向幾乎要站不穩的宋氏:“夫人宋氏,心胸狹隘,妒心作祟,更兼管教無方,縱容惡奴,謀害嫡女,敗壞門風!按鎮南侯府家法,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鐘遠山那一聲嘶吼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余音還在庭院里打著轉,宋氏的魂兒卻像是被這聲音徹底吼散了。
她猛地從驚懼中回過神來,瘋了一樣撲過去抱住鐘遠山的腿,哭得涕淚橫流:“侯爺!侯爺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打我,就是打整個侯府的臉面!侯爺!”
鐘遠山渾身僵硬,喉頭滾動,卻始終狠著心,別過臉去,不敢看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他知道,今日他若不給沈勵行一個滿意的交代,可能會惹上更大的麻煩。
家丁們面面相覷,一時有些猶豫,不知是該上前,還是該等候。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沈勵行那帶著幾分懶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哎,等等。”
他一開口,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
沈勵行慢悠悠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踱步到宋氏面前,居高臨下地瞧著她,嘴角依然掛著那抹玩味的笑:“侯爺,何必這么麻煩,還要拖下去?我看,就在這兒行刑吧。”
鐘遠山猛地回頭,雙目赤紅地瞪著他:“沈勵行!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沈勵行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笑了一聲,“侯爺誤會了。勵行也是為了你著想啊。你想,這事兒我回去總得跟我母親,還有我那可憐的嫂嫂有個交代不是?若是沒親眼瞧見侯爺你大義滅親、嚴懲惡婦,我空口白牙地回去說,她們又怎會相信侯爺的誠意呢?”
他說著嘴角彎了彎,帶著幾分邪性的笑:“侯爺,讓她們相信,總比讓監察司相信,要容易得多吧?”
這句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滅了鐘遠山所有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鐘遠山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冷暗。他看著那兩個高大的家丁,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命令:“還愣著做什么!把長凳搬過來!就在這里打!”
家丁們不敢再耽擱,飛快地搬來一條厚重的長凳。宋氏的哭嚎和求饒變成了尖叫和咒罵,但很快就被兩個家丁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沈勵行!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沈勵行充耳不聞,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往后退了兩步,像是要找個更好的觀賞角度。
鐘遠山別過臉,不忍再看。
“行刑!”
“啪!”
第一板子落下,是沉悶的、砸在肉上的聲音。
“啊!”
宋氏凄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家丁得了死命令,又當著沈勵行這尊煞神的面,哪里敢放水?每一板子都用上-->>了十成的力氣,板子起落間帶著風聲,聲聲到肉。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