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下,一道頎長的身影立于門前。沈勵行一身玄衣,面沉如水,那雙深邃的眸子在跳躍的火光中,宛如千年寒潭,不起半點波瀾,卻足以凍結人心。
他甚至沒看宋氏一眼,只是淡淡地對身后揮了揮手。
立刻有兩名護衛上前,將幾乎虛脫的碧水從地上架起,護送到一旁。
劫后余生的碧水渾身顫抖,看著沈勵行的背影,眼淚決堤而下,卻死死咬著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直到此刻,宋氏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到底是鎮南侯府的當家主母,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端起了架子,厲聲質問:
“沈二公子,你這是何意?大半夜的帶人闖我侯府后院,是想造反不成?”
沈勵行終于將目光轉向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更添了幾分涼薄。
“侯夫人說笑了。”他邁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宋氏的心尖上,“本公子只是在查想要害我嫂嫂之人,倒是侯夫人,深更半夜在此,是想做什么?殺人滅口么?”
“你胡說八道!”宋氏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卻依舊強作鎮定,“我不過是教訓一個不聽話的下人,何來殺人滅口一說?沈二公子就算毓靈,也不能如此血口噴人,污我鎮南侯府的清譽!”
“教訓下人?”沈勵行輕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需要動用到活埋這么大的陣仗,還要除掉人家的家人?”
宋氏的臉色瞬間白了。
他怎么會知道?!
沈勵行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聲音陡然轉冷,字字如刀:
“侯夫人,還要我替你把剛才的話,再重復一遍嗎?還是,需要我將賣你藥之人也抓來此給你見見?”
宋氏只覺得腦中一聲巨響,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沈勵行,又猛地轉頭看向一旁的碧水。
“是你!”
她這時才明白,碧水早就把她賣了,碧水根本不是來求救的,是來引她入甕的!
碧水抬頭抹去嘴角的泥沙與血絲。那張原本清秀的臉上此刻滿是污痕,眼神卻亮得驚人,透著一股死里逃生后的狠厲。
她看著宋氏,竟冷笑出聲。
“夫人,我為你做事,你卻要我的命,連我老母幼弟都不放過。”她的聲音沙啞,字字扎在宋氏心上,“我若不為自己尋條活路,難道就該躺在那坑里,等著你那鏟子黃土把我埋了不成?”
“你這賤婢!”宋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碧水的手指都在顫抖,“我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碧水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凄厲,“就是許諾我事成之后給我一家生路,轉頭就讓人連夜挖坑,準備結果了我們全家?夫人,這世上,可沒這么便宜的買賣!”
宋氏語塞,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卻因沈勵行那冰冷的目光如芒在背,一個字也再罵不出來。
沈勵行收回視線,仿佛根本懶得再看這場主仆反目的鬧劇。他朝宋氏略一抬下巴,語氣平淡卻不容拒絕:
“侯夫人,不必再與一個丫鬟費口舌了。煩請隨我走一趟監察司,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清楚吧。”
“監察司?!”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宋氏耳邊炸響。那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閻王殿!進了那里,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腳下踩到剛才摔碎的茶杯碎片,發出一聲刺耳的“咔嚓”聲,人也跟著踉蹌了一下,臉色慘白如紙。
“不……我不能去!我是鎮南侯夫人!”
就在她驚慌失措,幾乎要語無倫次之際,后院的另一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燈籠的光亮和一聲威嚴的喝問。
“這是在做什么?!”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鎮南侯鐘遠山在一眾家仆的簇擁下,正大步流星地走來。他身著家常的錦袍,面色沉凝,目光如電,掃過這劍拔弩張的場面,最后定格在沈勵行的身上。
“沈二公子,”鐘遠山先是客氣地打了聲招呼,隨即眉頭緊鎖,“你深夜帶人闖我侯府,還將內院鬧得雞犬不寧,這是何道理?”
宋氏一見丈夫來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撲了過去,哭喊道:“老爺!你可算來了!沈二公子他要抓我去監察司啊!”
沈勵行神色不變,對著鐘遠山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
“侯爺來得正好。”他語氣淡漠,直入正題,“我查到有人對我嫂嫂下毒,意圖謀害。而下毒的丫鬟,便是侯夫人身邊的碧水。經審問,碧水已經招認,是受侯夫人指使。”
鐘遠山聽聞此,臉上閃過一絲震驚。他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妻子,聲色俱厲地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