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這一開口,便徹底斷了聽雪所有的退路。
聽雪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知道,再說什么都沒用了。
聽雪眼底最后一絲光亮徹底熄滅了。
她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瘋了一般,轉身就朝一旁的墻壁狠狠撞了過去!
“聽雪!”
蘇清沅驚呼出聲!
她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步,想去拉聽雪,卻已經遲了一步。
砰!
一聲悶響。
聽雪的身子軟軟地滑落,癱倒在地。
血順著她的額角蜿蜒而下,觸目驚心。
蘇清沅死死攥著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沖上前去。
她聲音發抖。
“你這是做什么?”
聽雪躺在地上,氣息微弱,她費力地抬起頭,滿是血污的臉正對著蘇清沅。
“夫人……”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奴婢自十六歲起,便跟在了您身邊。”
“奴婢自幼沒了父母,家中只有一個長姐,也是年紀輕輕就被發賣了,這么多年再未曾見到。”
“奴婢雖然只是個丫鬟,可奴婢是打從心底里,把您當成親姐姐一樣看待的。”
這番話,如同一根尖針,扎進蘇清沅的心里。
她想起過往種種,心中也是一陣劇痛。
眼淚順著聽雪的臉頰流淌下來,混合著額角的血。
“奴婢絕不會害您!”
“既然夫人不信,奴婢也無從辯解……”
她喘了口氣,用盡最后一絲力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能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話音剛落,聽雪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聽雪!”
蘇清沅凄厲地喊了一聲,心頭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塊。
就在她踉蹌著要上前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卻比她更快。
鐘毓靈一步跨到聽雪身前,動作快得像一道殘影。
她一手捏開聽雪緊閉的牙關,力道大得驚人,另一只手迅速從袖中摸出一顆烏黑的藥丸,直接塞了進去。
緊接著,她指間銀光一閃,一根細長的銀針已經穩穩刺入了聽雪頸后的大穴。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沒有半分拖沓。
蘇清沅僵在原地,死死地攥著自己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她眼睜睜看著鐘毓靈做完這一切,直到那根銀針被拔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的嗓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盼。
“她……怎么樣了?”
鐘毓靈轉過頭來,臉上那股沉穩利落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天真爛漫。
她沖著蘇清沅甜甜一笑,大眼睛忽閃忽閃。
“大姐姐沒事,不會死噠。”
這幾個字輕飄飄的,卻像是有千鈞之力,讓蘇清沅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眼神復雜地落在地上那個生死不知的丫鬟身上。
“我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鐘毓靈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后好奇地歪了歪頭,像個不解世事的孩子。
“大姐姐為什么要撞墻呀?”
蘇清沅心煩意亂,下意識地回答。
“因為她做錯了事。”
鐘毓靈眨了眨眼,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做錯了事?”
她往前湊了湊,聲音清脆,帶著一股不諳世事的純真。
“做錯了事,不應該是跪下來磕頭求饒嗎,為什么要撞墻呢?”
蘇清沅被問得一噎,心頭那股煩亂愈發洶涌,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啊,為什么?
為什么不是求饒,而是尋死?
國公夫人此時開了口,冷聲道:“約莫是明白自己被發現了,為了逃脫責罰,才以死謝罪吧。”
國公夫人斜睨了鐘毓靈一眼:“你這孩子,什么都不懂。”
鐘毓靈立刻點頭,像個被先生訓話的蒙童,乖巧得過分。
“嗯嗯,靈靈確實不懂。”
她掰著自己細白的手指,一臉認真地回憶著。
“以前在家里,母親也總是說靈靈做錯事。”
“她說,做錯了,就要跪下磕頭,要用力地磕,磕到額頭出血才算是真心悔過。”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卻讓在場的人心頭莫名一緊。
“要是不磕,不求饒,就要把靈靈拖出去打死喂狗。”
她說著,還害怕地縮了縮脖子,那雙清澈的杏眼里是真的漫上了一層水汪汪的恐懼。
“靈靈怕疼,更不想死。”
“所以靈靈每次都會求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