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嚇得立刻跪下。
眾人也跟著下跪。
殿內空氣驟然繃緊。
“這鎮南侯府,是真的對女兒換嫁一事毫不知情,還是存心為他們那個癡傻長女鋪路,特意將人換進了國公府的大門!”
仁宣帝的怒火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猛地一拍桌子:“好一個鎮南侯府!好大的膽子!”
“朕當初下旨,賜婚的是鐘寶珠與國公府世子,他們竟敢偷梁換柱,將一個瘋子塞進國公府!”
“朕的圣旨,在他們眼里就是兒戲嗎?!”
嘉安郡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之威嚇得臉色發白,頭低的不敢抬起。
仁宣帝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是動了真怒。
“還有那個鐘毓靈!先是在御花園放肆,如今竟還敢替嫁!”
他眼中殺意畢現。
“來人!”
殿外侍衛聞聲而動。
“把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給朕抓了!朕要了她的腦袋!”
“陛下息怒!”
蘇清沅聽到這話,急忙道:“陛下誤會了,毓靈那孩子確實是癡傻啊!”
“若非神志不清,她當年又怎會糊涂到將嘉安郡主推下冰湖?”
這話一出,嘉安郡主的身形也僵了僵。
蘇清沅見皇帝的神色沒有絲毫松動,心一橫,繼續道。
“陛下,請您明察!”
她抬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帝王。
“若鎮南侯府當真存了攀附國公府的心思,那送去的人,也該是臣婦那品貌才情都堪稱京中表率的女兒鐘寶珠啊!”
“送一個癡傻瘋癲之人過去,除了惹怒國公府,對鎮南侯府又有何半點好處?”
“國公府豈會善罷甘休?他們又何苦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蠢事?”
“還請陛下明察!”
殿內一時無人說話,只余下輕微的喘氣聲。
仁宣帝盯著蘇清沅,那眉眼間的委屈溫柔,眼中的滔天怒焰,漸漸沉寂了下去。
蘇清沅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若想結盟,送一個才女遠比送一個傻子有用得多。
鎮南侯鐘遠山雖然算不上頂尖的聰明人,卻也不至于蠢到這個地步。
況且仁宣帝也并不知道,鐘遠山并不喜歡這個嫡長女,自也想不到鐘遠山是為了一個女兒犧牲另一個女兒。
仁宣帝忽然想起了今天早朝時,沈勵行跟鐘遠山爭鋒相對的樣子。
那副劍拔弩張的架勢,恨不得立刻就將鐘遠山踩進泥里。
當時只當是他今日因長兄之故心情不好。
現在想來是為了此事。
那念頭在仁宣帝的腦中一閃而過,龍椅上的人,神情便莫測了幾分。
底下眾人跪在冰冷的地磚上,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覺得帝王的沉默像一座無形的山,壓得人脊骨發顫。
許久,仁宣帝的聲音沉沉落了下來。
“朕當初下旨,賜婚的是鎮南侯府嫡女。”
“那個鐘毓靈,”仁宣帝話鋒一轉,“雖說癡傻,可論身份,也確實是鎮南侯府的嫡長女。”
此一出,眾人皆是一愣。
仁宣帝的視線落在蘇清沅微微顫抖的肩上,語氣淡漠。
“既是嫡女,嫁給國公府的世子,也算門當戶對,何來偷梁換柱一說?”
這話,竟是輕輕揭過了。
皇后最是會察觀色,立刻柔聲附和。
“陛下說的是。”
“陛下乃萬金之軀,何必與一個癡傻之人計較,氣壞了龍體可怎么好?”
仁宣帝“嗯”了一聲,顯然是聽進去了,臉色也緩和了不少,起身扶起了皇后。
“此事,就這么算了。”
“只是……”
他看向殿門的方向,揚聲道:“福海。”
侍立在側的大太監立刻躬身上前:“奴才在。”
“傳朕口諭,命鎮南侯鐘遠山,即刻親自登門,向沈國公府賠罪。”
“是。”
“另外,再告訴國公府,”仁宣帝的語氣重了幾分,“讓他們好生看管那世子妃,再惹出什么禍事,朕便唯他們是問!”
這番話,既是給了國公府一個交代,也是對鎮南侯府的敲打。
蘇清沅伏在地上的身子一松,額頭抵著冰涼的地磚,像是撿回了一條命。
“臣婦,替姐姐謝陛下隆恩!”
皇后見狀,嘴角噙著一抹溫婉的笑,看向蘇清沅。
“安遠侯夫人也是有心了,若非你主動前來將事情說開,陛下與本宮還蒙在鼓里呢。”
仁宣帝順著皇后的話,也看向蘇清沅。
“賞安遠侯夫人黃金百兩。”
蘇清沅受寵若驚:“臣婦不敢當,臣婦惶恐!”
仁宣帝見她這般模樣,不知為何皺了皺眉。
他站起身,拂了拂龍袍。
“朕還有事,先回了。”
說罷,便在宮人的簇擁下,徑直離開了坤寧宮。
龍輦遠去,坤寧宮內的森然之氣,仿佛也隨之消散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