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被切斷。
房間里只剩下醫療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老人平穩下來的呼吸。那支救命的鎮定劑讓他沉入了暫時的安眠,也讓那片刻的瘋狂與恐懼一并沉寂。
死寂。
“那是什么?”江宸予再次發問。他的耐心正在被消毒水的味道和凝固的血腥味一點點侵蝕。
蘇云煙沒有看他。她站起身,動作僵硬,像一個提線的木偶。她拿出自己的內部通訊器,對著床單上那個扭曲的符號,拍了一張照片。操作精準,沒有一絲顫抖。
然后,她將照片發送給了江宸予。
“你的情報網不是號稱天衣無縫嗎?”她的語氣平淡,不帶任何情緒,像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查。”
一個字。冰冷,強硬。
這是一種命令,而非請求。
江宸予的眉心擰了一下。他沒有在這種時刻與她計較稱謂和態度。他將圖片轉發給自己的團隊,附上了一行簡短的指令。
“最高權限。比對所有未解符號數據庫,交叉驗證‘駱決明’的遺留檔案。”
“駱決明?”蘇云煙捕捉到了這個名字。她終于把臉轉向江宸予,“他不是在一次安保任務中意外身亡了嗎?”
“這個世界上,意外很少。”江宸予回答,“尤其是當一個頂尖情報分析師,開始接近某個真相的時候。”
他話里的含義,兩人都懂。
駱決明是江氏集團最出色的情報專家之一,半年前死于一場“意外”的瓦斯爆炸。現在看來,那場爆炸,和今天這場醫院里的槍戰,源頭是同一個。
空氣再次凝固。
李默帶著兩個士兵,開始快速清理房間里的尸體和雜物。他們動作高效而麻利,用黑色的袋子將殺手裝起來,拖了出去。血跡被噴上特殊的化學泡沫,迅速溶解,再被吸干。一切罪證都在被飛快地抹去。
“你應該告訴我。”江宸予打破沉默,“隱瞞情報,會讓我們所有人都死在這里。”
“告訴你什么?”蘇云煙反問,她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閃爍的警燈,“告訴你我父親年輕時,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還是告訴你,我們蘇家幾十年來,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陰影之下,隨時可能像今天這樣,被人沖進門,用槍指著頭?”
她的聲音里透出一種深可見骨的疲憊。
“對。”江宸予毫不退讓,“告訴我,我們面對的敵人,到底是誰。而不是讓我的人用命去填一個未知的窟窿。”
“我以為我花錢雇你,就是為了讓你來解決這些問題。”
“我的服務條款里,不包括為雇主的謊陪葬。”江宸予的語氣也硬了起來,“蘇總,我需要一個名字。一個組織。一個目標。”
蘇云煙沒有作聲。她只是看著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在遠處閃爍,安靜而祥和,與這間病房里的硝煙味格格不入。
她當然可以把那個名字說出來。
但那個名字是一個詛咒。一旦說出口,就會把所有聽到的人都拖入深淵。她以為自己可以獨自背負,但父親喉嚨里那絕望的嗬嗬聲,床單上那個扭曲的符號,都在告訴她,她錯了。
她一個人,扛不住。
“蘭花。”她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它是一朵蘭花。更準確地說,是月下蘭。”
江宸予沒有追問。他知道,她已經決定開口了。
就在這時,江宸予的通訊器震動了一下。
李默快步走進來,遞上一個戰術平板。
“老板,查到了。”他的表情是一種混雜著震驚和棘手的凝重,“駱決明最后提交的那份加密報告里,有這個。他把它標記為最高威脅等級——‘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