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像一個世紀。
指揮室里,純藍色的數據墻映著每個人的臉,那是一種冰冷而絕對的寂靜。空氣凝滯,連呼吸都成了噪音。
江宸予沒有坐下。他站在蘇云煙身后,距離三步,一個隨時可以介入又不會冒犯的距離。他的人,那些最頂尖的拆彈專家,此刻正遵從一個外行人的命令,在三百米外無所事事地等待。
這是一種豪賭。用整個天穹大廈,用上千人的性命,賭她那個神秘的“凈化”協議。
“時間到了。”陳助理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器傳來,顫抖得不成樣子。
蘇云煙沒有回應,只是抬手,在那個獨立操作臺上敲下了一行指令。
請求“哨兵”系統回報:a7區域目標狀態。
幾乎是瞬間,冰冷的系統女聲再次響起。
目標狀態:無害化。目標內部化學阻隔層已按預設時間溶解,兩種前體化學物已完成中和反應,生成無毒化合物。壓力感應裝置電源已切斷。威脅等級:零。
通訊器那頭傳來陳助理倒抽涼氣的聲音,隨即是拆彈小組隊長難以置信的確認報告。
“蘇總……裝置……裝置真的失效了。跟系統報告的一模一樣。”
江宸予的拳頭松開了。
他不是在賭蘇云煙,他是在賭那個“先生”。賭對方的目的真的只是為了制造恐慌。
他賭對了。蘇云煙也賭對了。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引爆炸彈。”江宸予開口,像是在對自己解釋,“vx毒劑的兩種前體材料必須在特定條件下混合才能生效。他把它們裝在同一個容器里,用一個會在特定時間點自動溶解的隔膜分開。時間一到,隔膜消失,兩種液體混合,但沒有起爆裝置的催化,它們只會互相中和,變成一灘廢物。”
“一個昂貴的,會自己失效的玩具。”蘇云煙接話,她關閉了操作臺,站起身。“只是為了看我們亂成一團。”
“他成功了。”江宸予沒有否認,“他看到了他想看的。”
“不。”蘇云煙轉過身,直面他,“他想看我逃跑,我沒有。他想看你的部隊沖垮我的公司,也沒有。他只看到了一個被拔掉網線的空殼,和一個失效的玩具。他沒有贏。”
就在這時,江宸予的加密通訊器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不是電話,是最高優先級的戰術警報。
他接通,里面傳來他部下急促的嘶吼,混雜著槍聲和某種金屬撕裂的巨響。
“隊長!中心醫院!他們攻擊了中心醫院!b組遭遇伏擊,請求支援!他們是沖著病房去的!”
江宸予的血液瞬間冷了下去。
中心醫院,病房。
蘇擎偉。
“先生”清空了他的棋盤,掀翻了蘇云煙的桌子,然后放了一把火,燒向了棋盤之外,最柔軟也最致命的地方。
“你父親。”江宸予只說了三個字。
蘇云煙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她沖向門口,甚至沒有去拿她的外套。
“‘蜂巢’有獨立出口,直通地下車庫。”她語速極快,“給我權限。”
“你不能去!”江宸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那里是戰場!”
“那是我父親!”蘇云煙甩開他的手,動作不大,但力量驚人。“你的人可以保護他,但只有我能讓他活下去。他現在需要的不是保鏢,是女兒。”
她的邏輯混亂,卻又帶著一種不容辯駁的堅定。
江宸予沒有再爭辯。他按動通訊器:“‘蜂巢’三號通道,車輛備妥。最高安防等級。送蘇總去中心醫院。”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也去。”
“你留在這里。”蘇云煙的腳步沒有停,“你的指揮室能看到整個城市的動態,你的士兵需要你。我去就夠了。”
“他們動了我的人。”江宸予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現在,這是我的私人恩怨。”
去醫院的路上,防彈車的內部空間安靜地壓抑。
江宸予的通訊器里不斷傳來戰況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