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薔用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像一只蟄伏的獵豹般耐心等待。
終于在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逃出了精神病院。
她逃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
回那個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當初她為了嫁給楊帆,幾乎跟父母鬧到恩斷義絕的地步。
母親哭紅了眼,父親摔碎了他最珍愛的紫砂壺,吼著“你要是敢嫁給他,就別認我這個爸”。
可最后,終究是父母先軟了心,妥協著接受了楊帆。
后來父親逼著楊帆轉讓股份給她,她卻覺得那是對她愛情的羞辱,賭氣似的,竟真的很久沒再踏足這個家。
如今想來,那些自以為是的驕傲,像一把鈍刀,不知在父母心上劃了多少道口子。
熟悉的棕色防盜門撞進眼簾,林薔的腳步猛地頓住。
原本干凈的門板上,潑滿了五顏六色的油漆,還混雜著令人作嘔的屎尿。
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顫抖著走上前,指節叩在冰冷的門板上。
“咚咚咚”的聲響在寂靜的樓道里格外突兀。
一遍,兩遍,三遍門內始終沒有回應。
她的手機被楊帆拿走了,情急之下,她轉身敲了敲對面的門。
開門的是周阿姨,父親多年的老同事。
看到林薔的瞬間,周阿姨有一瞬的怔愣。
曾經漂亮大氣的林薔怎么變的如此憔悴。
身上還穿著病號服。
“周阿姨,您知道我爸媽去哪兒了嗎?我們家出什么事了?”林薔焦急地詢問。
周阿姨看著她,眼神里交織著責備與無奈,嘆了口氣:“薔薔啊,你爸媽就你這么一個女兒,做什么不是為了你好?就算當初反對你跟楊帆那小子,最后不也依了你嗎?你怎么就能真的對他們不聞不問這么久?”
一句話,像鞭子似的抽在林薔心上。她垂下頭,淚水“啪嗒”掉在地板上。
是啊,她當初為了那個披著人皮的畜生,是怎么狠心地跟父母冷戰,怎么一次次掛斷母親哽咽的電話,怎么在父親生病時都不肯回來看看羞愧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周阿姨見她這樣,也不忍再多說,只是語氣沉重地開口:“你沒看網上的新聞嗎?有人舉報你爸爸學術不端,還還說他強迫女學生那女孩兒的父母找上門來,把你爸罵得狗血淋頭,逼著他下跪道歉啊”
“不可能!”林薔猛地抬起頭,眼睛紅得像要滴血,雙手死死攥成拳頭,指節泛白,“這是污蔑!我爸不是那樣的人!他一輩子教書育人,最看重名聲!”
周阿姨重重嘆了口氣,聲音里滿是無力:“我們也知道是污蔑,可現在網上鋪天蓋地都是罵你爸的,連帶著你家也被那些不明事理的人盯上了,門上的那些臟東西,就是他們潑的。人都找不到,你跟誰去說理?”
“報警了嗎?為什么不報警?”林薔追問,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你爸哪還有心思報警啊,”周阿姨的聲音更低了,“你媽你媽在醫院躺著,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呢!”
林薔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像被重錘砸中。
周阿姨看著她震驚的眼神,繼續說道:“你媽新寫的書,說是影射了哪個資本大佬,結果被人下了黑手,右手右手被打斷了啊!”
后面的話,林薔幾乎聽不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周阿姨道別的,怎么走出那棟樓的,雙腳像灌了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安安去世的傷痛還像附骨之疽般啃噬著她的心,父母又接連遭此橫禍,這一切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她死死罩住,讓她窒息。
不可能,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是有人故意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