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是認得。
那是禁軍副統領,趙珩!曾在宮宴上多次領班護衛,不止一次近距離護衛過攝政王,更是曾在昭和公主及笄禮上,奉命于階下值守!他絕無可能認不出單簡和她!
真正的危機,如同張開了巨口的猛獸,靜候在這最后的關卡。
之前的所有從容偽裝,在這位熟識的將領面前,都可能變得不堪一擊。
隊伍在緩慢前移,距離城門洞只有不到十丈的距離。
趙珩那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已經開始掃向他們這輛不起眼的驢車。
單簡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沒有回頭,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冷靜:
“低頭,無論發生什么,別抬頭。”
蘇禾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撞出胸腔。
她依深深低下頭,用頭巾掩蓋住大半面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翻了一下包裹,找到了那個盒子。
當時出發什么也沒帶就帶上了這個盒子沒想到還有用得上的一天!
她轉過身避開旁人的目光,悄悄的將當年南安太妃給的那張人皮面具戴在了臉上。
幾乎瞬間,容貌絕色的女子變成了平平無奇的婦人模樣。
“夫君!”
蘇禾一喊,單簡下意識的回頭。
只一眼嚇的差點沒叫出來,她怎么換了一張臉?
但很快也曉得,必是這女子有后手。
如此也好,如此勝算更足。
而蘇禾佯裝給他整理,實則將他頭上那道暗紅色的疤痕暴露人前,這新傷攝政王可沒有!
而后又在他的下巴處點了一下,一顆黑痣出現,加上在烏蠻幾個月曬的很黑,再加上這一身農家漢子的打扮和他失憶后完全懵懂無知的眼神,全都和以往有了天大的區別。
做完這一切,蘇禾這才將兩個孩子緊緊抱著。
他們的舉動從頭到尾都沒有避開兩個孩子。
這就導致兩個小家伙看到蘇禾的變臉過程只覺得驚喜,好奇怪啊。
他們也想玩一下。
但他們更知道這會兒情況不對,兩人不敢說話,只能靠在蘇禾身邊緊緊相依!
單簡周身的氣息在瞬間改變,不再是木訥的農夫,也不是溫和的“夫君”,而是某種即將踏入戰場的、引而不發的狀態。
驢車,終于還是來到了趙珩的馬前。
“停下!”一名兵士上前攔住。
單簡立刻露出慣常的、略帶惶恐的憨厚笑容,遞上路引:
“軍爺……”
端坐馬上的趙珩目光如電,先是掃過路引,隨即落在單簡低垂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只是那道傷疤太明顯了,入眼第一時間就看向了傷疤。
就在他準備再繼續看的時候,大寶突然道:
“爹,我難受,爹爹抱!”
突如其來的打岔讓單簡下意識將孩子抱在了懷中,也因為這個,將他大半張臉遮擋在了孩子的身上。
趙恒看了一眼這個叫爹抱抱的小丫頭就將目光看向了驢車上低著頭的婦人和另一個蜷縮的孩子。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哇……”或許是過于恐懼,剛剛嚷嚷著不舒服的“大寶”突然小聲啜泣起來,細弱的哭聲在緊張的氛圍中格外清晰。
蘇禾心頭一緊,幾乎是本能地,她伸出手,不是去捂孩子的嘴,而是輕柔地拍撫孩子的背脊,用一種帶著哭腔和濃濃疲憊的鄉音抬頭,望向馬上的趙珩,哀聲求道:
“這位將軍……行行好,孩子病了,一路奔波,實在是……我們就想快點進城,找個郎中瞧瞧……”
她這一抬頭,雖然面容憔悴,風塵仆仆,但那雙眼睛……趙珩的目光與她對上,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