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功成,你的名字,將與冠軍侯一般,永載史冊,光耀你崔氏門楣!”
一番話,如洪鐘大呂,在崔穎心中轟然炸響。
“斬開波濤……永載史冊……”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斬胡”古劍,胸中一股壓抑已久的豪情壯志,被瞬間點燃。
是啊,我崔穎,清河崔氏的嫡子,大乾的榜眼,憑什么要屈居人下?
那陸明淵不過一介村夫,僥幸得勢,我為何不能取而代之?
“學生……愿往!”
崔穎握緊了劍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野心之火。
“定不負老師厚望!”
嚴嵩看著他激蕩的神情,滿意地捋了捋胡須。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
功名利祿,青史留名,便是最好的誘餌。
而在嚴府的燭火搖曳之時,皇城深處,乾清宮西暖閣內,卻是一片清冷。
嘉靖帝一身玄色道袍,盤膝坐在蒲團上,面前的丹爐里,青煙裊裊。
“陸炳。”
他淡淡地開口,眼睛卻未曾睜開。
陰影中,一個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單膝跪地,頭顱深埋。
“臣在。”
“去杭州。”
嘉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總督府,有倭寇的內應。朕要你把這根釘子,給朕拔出來。”
“遵旨。”
陸炳的聲音同樣沒有情緒,像是一柄出鞘的刀。
“記住,朕要活的,也要他背后所有的人和事。此事,不得讓胡宗憲知曉,也不得讓嚴黨、清流任何一方察覺。”
“臣,明白。”
“去吧。”
陸炳叩首,起身,悄無聲息地退入陰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嘉靖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珠簾般的目光穿透了裊裊的青煙,望向東南方向。
棋子,都已落位。現在,該看你們如何下了。
三日后,杭州府。
一艘不起眼的官船悄然靠岸,陸炳帶著十余名心腹干將,沒有驚動任何地方官府,徑直闖入了杭州府錦衣衛千戶所。
當值的錦衣衛百戶看到陸炳那張冷峻的臉和腰間的指揮使令牌時,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指……指揮使大人!”
陸炳看都未看他一眼,只吐出兩個字:“案牘庫。”
半個時辰后,錦衣衛衙門的案牘庫被徹底封鎖。
陸炳以及他帶來的北鎮撫司校尉,撲向了那堆積如山的卷宗。
“調總督府近五年所有屬官、幕僚、仆役的出入記錄!”
“調浙江沿海衛所近五年所有與倭寇的交戰記錄,包括戰果、損失、時間、地點!”
“所有塘報、密信,一字不落!”
陸炳的命令簡潔而清晰。
他自己則搬了張椅子,坐在案牘庫的正中央,一本本地翻閱著那些已經泛黃的卷宗。
讓目光如鷹,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名字,任何一個不合常理的時間點。
整個案牘庫,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校尉們低沉的應答聲。
一場無聲的風暴,正在杭州城的暗流之下,悄然醞釀。
又過了兩日,溫州府。
秋日高爽,惠風和暢。
溫州府衙門前,早已是人山人海,百姓們扶老攜幼,爭相前來。
他們都想要一睹那位為他們帶來安寧與富足的陸青天的風采。
當禮部官員在香案前,展開那卷明黃的圣旨,用其特有的尖細嗓音高聲唱喏時,整個廣場都安靜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溫州府冠文伯陸明淵,清繳汪逆,重開市舶,于國有功,于民有利……擢陸明淵,實授溫州知府!”
“其冠文伯爵位,世襲罔替,食祿一千五百戶!”
“著吏部舉薦戶部給事中崔穎,任溫州府同知,協助知府,總理民政!”
“著陸明淵暫代鎮海提督司之權,節制溫州沿海衛所、水師……著臺州知府譚倫,即刻啟程,以監軍之職,協助陸明淵……”
“溫州總兵鄧玉堂,功勛卓著,特授定遠將軍,升從三品……”
一連串的封賞,如同天降甘霖,砸在溫州府官員們的頭頂。
陸明淵身著嶄新的緋色官袍,跪在最前方,神色平靜地接過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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