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成抱著郁瑾,沉著臉走進別墅。
客廳里只留了一盞壁燈,散發著昏黃柔和的光暈。
他的腳步很穩,但懷抱的力道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郁瑾軟軟地靠在他胸前,腦袋無力地垂在他肩頭,呼吸間帶著濃重的甜膩中夾雜著苦澀的酒氣。
他本想直接抱她回二樓的臥室,但剛走到樓梯口,懷里的郁瑾忽然不安地扭動起來,喉嚨里發出模糊的嗚咽聲。
“唔,難受。”
她含糊地嘟囔著,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周津成立刻停住腳步,低頭看她:“想吐?”
郁瑾沒有回答,只是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
周津成不再猶豫,立刻抱著她轉身走向一樓的客房洗手間。
他剛踢開洗手間的門,郁瑾就猛地探出身,對著馬桶劇烈地嘔吐起來。
她吐得很厲害,仿佛要把胃里所有的東西都掏空。
身體因為劇烈的痙攣而顫抖,纖細的脊背弓起,看起來脆弱不堪。
周津成始終站在她身后,一只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肩膀,防止她脫力滑倒,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動作不算特別熟練,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耐心。
空氣中彌漫開酸腐的氣味。
周津成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等她嘔吐的間隙稍微平復,伸手按了沖水鍵,水流聲嘩啦啦地響起,沖走了污穢物。
郁瑾脫力地靠在他身上,大口喘息著,眼角因為劇烈的嘔吐而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周津成扯下幾張洗臉巾,用溫水浸濕,擰得半干,然后動作略顯僵硬但仔細地幫她擦拭嘴角和臉頰。
冰涼濕潤的觸感讓郁瑾稍微清醒了一點點,她微微睜開眼,眼神迷蒙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周津成的臉,似乎有些辨認不清,又困惑地閉上了。
“水。”她沙啞地要求。
周津成放下毛巾,拿起洗手臺上的玻璃杯,接了一杯溫水,遞到她嘴邊。
郁瑾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流滋潤了她干澀疼痛的喉嚨。
喝了幾口,她搖搖頭,表示不要了。
周津成放下杯子,重新將她打橫抱起。
這次她沒有再掙扎或表現出不適,只是像只疲憊至極的幼獸,蜷縮在他懷里,偶爾發出一兩聲無意識的、帶著委屈的抽噎。
他抱著她走出洗手間,正準備上樓,旁邊兒童房的門被輕輕拉開了一條縫。
穿著粉色小兔子睡衣的小景揉著惺忪的睡眼,抱著一個舊舊的小熊玩偶,怯生生地探出頭來。她顯然是被剛才的動靜吵醒了。
“爸爸?”小景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媽媽怎么了?”
周津成停下腳步,臉上的沉郁瞬間收斂,換上了面對女兒時特有的略顯生硬但努力溫和的表情。
他壓低聲音,怕驚擾到懷里似乎睡著的郁瑾:“小景乖,回去睡覺。媽媽只是太累了,睡著了。爸爸正要抱她回房間。”
小景乖巧地點點頭,但小鼻子抽動了幾下,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從郁瑾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酒氣。
她的小眉頭皺了起來,像個小大人一樣,帶著點擔憂和不解:“爸爸,媽媽是喝酒了嗎?媽媽之前跟我說,喝酒是不對的,會頭疼,會變成臭臭的。”
周津成看著她天真又認真的小臉,沉默了一瞬,然后面不改色地平靜回答:“不是媽媽喝的,是爸爸不小心沾上的。”
小景仰著小臉,一本正經地教育他:“那爸爸要改掉這個壞習慣,不可以喝酒。”
周津成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彎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直。他點點頭,聲音放得更柔:“好,爸爸知道了,都聽小景的,現在,回去睡覺,好嗎?”
“嗯。爸爸晚安,媽媽晚安。”小景聽話地縮回小腦袋,輕輕關上了房門。
周津成這才抱著郁瑾,穩步走上二樓,回到了他們的主臥室。
他沒有開大燈,只擰亮了床頭一盞光線柔和的閱讀燈。
他將郁瑾小心地放在鋪著深灰色絲絨床單的大床上。
郁瑾一沾到柔軟的床鋪,就像找到了安全感,無意識地蜷縮起來,但手卻依舊緊緊抓著他襯衫的前襟,不肯松開。
周津成嘗試掰開她的手指,她卻抓得更緊,嘴里發出不滿的哼哼聲。
他只好維持著半俯身的姿勢,任由她抓著。
看著她因為醉酒和哭泣而微微紅腫的眼睛,凌亂的發絲黏在汗濕的額角和臉頰,平日里那份倔強和疏離此刻消失殆盡,只剩下全然的脆弱和依賴。
周津成的眼神復雜難辨,有未消的余怒,有看到司徒遂年送她回來的不快,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幾乎將他淹沒的心疼。
他保持這個別扭的姿勢好一會兒,直到確認郁瑾似乎又陷入了昏睡,抓著他衣襟的力道稍稍松懈,他才慢慢直起身。
他動作熟練地幫她脫掉了被雨水和酒漬弄臟的外套和鞋子,又解開她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讓她能呼吸得更順暢些。
接著,他走進臥室自帶的浴室,打了一盆溫水,拿了一條干凈的毛巾。
他坐在床沿,用溫水浸濕毛巾,擰干,然后開始仔細地給郁瑾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