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伯彥那話說的確實也沒毛病,保康王,確實是保大宋最后的希望。
這個時候,應當顧全大局,團結一心,而不是內斗!
“如此甚好。”趙構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頷首,語氣恢復平靜:“劉將軍深明大義,實乃國家之福。”
“即刻整軍,拂曉啟程,繼續南下。”
“臣等遵旨!”
汪伯彥、黃潛善等人齊聲應道,聲音在破廟中回蕩,帶著一種冰冷的默契。
劉浩默然躬身行禮,然后轉身離開。
恭喜大王!”這時,汪伯彥又上前道:“太子出逃,金人必將全力追捕。”
“與太子相比,大王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正好給了我們機會!”
“太子可以為我大宋最后的希望而為國犧牲,此乃太祖在天有靈,庇佑大王!”
目送劉浩離開的趙構聽著汪伯彥的話,負手而立,心中暗道:“非朕不明,此乃天意,國破山河碎,朕才是大宋最后的希望!”
“朕在,大宋才在!”
門外雨雪飄蕩更疾,冰冷地打在他的臉上,與他心中那團幾近熄滅的火焰交織在一起,只剩下無邊的寒意與沉重。
“將軍,如何?”這時,一個年約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偏校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
偏校眉眼間,盡顯忠勇之氣。
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此刻神情中滿是急切之意。
“即刻整軍,拂曉啟程,繼續……南下!”聽到前半句話,偏校三人眼神還有希冀之色,然而聽到最后半句,眸子猛地瞪大。
“將軍,這……”不等偏校把話說完,劉浩便擺手示意不必多,吸了口冰涼的空氣,看著眼前自己看重的偏校,道:
“岳飛,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如今我等只知道太子出逃,卻不知道太子到底在何方,若是貿然救援,怕是會連累三軍。”
“一旦被金人切斷退路,將再無希望。”
“康王,是大宋最后的希望,我們不能因為不確定的希望,而讓唯一的希望破滅。”
說著,迎上岳飛的目光,劉浩嘆了口氣,擺手示意岳飛隨自己而來。
來到偏僻處,這才將剛才,康王等人的對話,簡單對這位心腹說了一遍。
聽完,岳飛嘴唇緊抿,下頜線條繃得僵硬,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那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之中,熾熱的光芒驟然黯淡。
想要說些什么,卻也明白,自己人微輕,只能將滿腔激烈辭生生咽回腹中。
岳飛沉默片刻,冰冷的雨雪落在他年輕卻已顯堅毅的臉龐上,最終抱拳的手緩緩放下,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將軍……末將,明白了。”然而,在他心中,卻遠非“明白”二字所能平復。
不知太子在何方?金虜鐵蹄之下,太子倉皇出奔,豈能大張旗鼓?正因蹤跡難尋,才更需要主動出擊,廣派哨探,竭力尋訪!
坐守待斃,豈是臣子之道?
什么“連累三軍”、“斷絕希望”,豈不知,護衛儲君,繼承大統,方是天下最大的希望!
康王自然也是皇家血脈,國之柱石,可太子乃是正統所在,名分早定!
此刻竟以所謂的“最后希望”為由,棄太子于不顧,這豈是君臣之道?
一股難以喻的失望和一絲被忠義觀念壓制的憤怒在他心中翻涌。
康王此舉,雖有保全實力之慮,然未免過于權衡利害,失了人臣肝膽,冷了忠義之心!
想起沿途所見山河破碎、百姓流離的慘狀,岳飛心中更是絞痛。
若連皇家正統都可因‘風險’而輕放棄,那這抗金復國的大業,根基何在?大義何存?
康王今日為了自己放棄太子,那他日,是否也會為了他自己,放棄江山和百姓?
此時的岳飛,不過二十多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心中對康王第一次生出不滿!
但他深知軍令如山,劉浩將軍顯然已承受了巨大壓力,此刻絕非意氣用事之時。
萬千思緒,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嘆息和一種無比沉重的無力感。
他縱有擎天之志,萬夫之勇,此刻也只是小小偏校,人微輕,難以扭轉大勢。
沒看到,就連宗帥都被支開了嗎?
岳飛再次抬起頭時,目光已重新變得沉靜,他對著劉浩,一字一句道:“末將領令,這便去整飭部屬,準備南下。”
說罷,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破廟的方向,仿佛要透過那殘破的門墻,看清廟內那位“大宋最后希望”的真實面目。
隨后,他毅然轉身,大步踏入風雪之中,背影挺直,劉浩看著這位心腹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后只能在心底嘆息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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