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鞋跟剛碾上裂縫邊緣的石板,涼意便順著鞋底的防滑紋爬進骨髓。
他垂眸時,鏡片上的霧氣正被裂縫里的風一點點舔舐干凈,露出下方那盞老式臺燈的輪廓——綠漆燈罩邊緣的包漿剝落處泛著幽光,和蘇晚螢給他看過的二十年前生態園項目部老照片里,林秋棠辦公桌上的那盞分毫不差。
他沒有急著下探。
右手從白大褂內袋摸出溫濕度儀,金屬探頭剛對準裂縫,屏幕上的數字便開始跳動。
含氧量187,比正常值低了近兩個百分點,甲醛濃度008毫克每立方米,最下方的顆粒物檢測欄里,骨灰特有的磷酸鈣結晶占比達到32。
這些數據在他視網膜上投下冷光,像解剖臺上的無影燈般清晰——自然形成的裂縫不會持續滲出這種混合空氣,更像某個封閉空間被長期“代謝”后的產物。
“燈亮著的原因。”他對著上方輕聲說,指尖虛點臺燈。
溫濕度儀的紅光掃過燈座,沒有檢測到任何電路接口,“不是電力,是信息燃燒。”作為法醫,他太熟悉這種“象征性存在”——就像尸體面部的妝容,是生者對死亡的儀式性粉飾。
殘響系統在維持“第一現場”的完整性,而這盞燈,不過是個被點燃的火種。
“日志是新生成的。”蘇晚螢的聲音從上方飄下來,帶著點金屬摩擦的銳度。
她正半跪在裂縫邊緣,食指抵著從博物館帶出來的色帶紙,指尖快速敲擊出摩爾斯電碼的節奏——這是她和沈墨約定的“異常標記法”。
“紙邊沒褶皺,墨跡沒氧化。”她抬起頭時,發梢掃過裂縫邊緣的灰塵,“我們進來前,這頁還不存在。”
沈墨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蘇晚螢提過的《器魂紀要》,古籍里記載過“語隨念生,境由心鑄”的殘響高階形態——當觀測者與殘響核心產生交互,環境會像活體般實時演化。
而此刻,他們正站在這演化的臨界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