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世家.......”
他指尖無意識地在紫檀木桌案上劃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竟敢妄圖逼父皇禪位?真是利令智昏到了極點。”
他呢喃著,幾乎能想象出李隆基在下達那道“議功”圣旨后,隱藏在冕旒之下的復雜眼神。
以及此刻長安城中,武惠妃一系在絕望中鋌而走險的瘋狂。
“父皇啊父皇,親手種下的禍根,如今,也到了該你自己動手拔除的時候了。”
說著,李琚猛地睜開眼睛。
他深知那位生物爹的掌控力,一日廢三子的帝王,豈是后宮妃嬪和幾個世家能輕易撼動的?
武惠妃此舉,無異于自尋死路。
隨即他搖搖頭,將長安的消息拋之腦后,緩緩起身,踱步到懸掛的巨大輿圖前,目光銳利地看向幽州、平盧之地。
“世家門閥.....盤根錯節,如附骨之蛆。”
相比武惠妃,他現在更在意的,還是如何根除世家。
世家一日不除,國家便一日受其掣肘,他們便一日被百姓們供奉為圭臬。
他看著兩地,前世記憶的碎片與今生對朝局深刻的洞察激烈碰撞,在他腦海中顯現出一條清晰而殘酷的路徑。
“安祿山,史思明.......”
“還是太慢了,十幾年時間,本王可等不了!”
他心思電轉,腦海中迅速掠過交給王勝的那份名單,安守忠、仆固懷恩、田承嗣、崔乾佑、李歸仁.......
“看來,還要給你們添一把火,希望,你們能成為本王需要的黃巢......”
李琚說著,表情逐漸堅定起來。
安祿山,史思明的成長速度太慢,他必須要添一把火,為他們安排更多的幫手,讓他們掌控更大的權力。
唯有如此,他們將來才能真正席卷天下,徹底幫他根除掉世家這顆毒瘤。
盡管這樣做,需要付出的代價,或許會非常慘重,更會有無數的百姓,被卷進這場浩劫。
但兩世為人,李琚非常清楚,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根除毒瘤。
這就像一個人身上的膿瘡,必須要以快刀剜掉,才能根治。
不然,最后的下場,就是膿瘡腐爛,席卷全身,直至身死道消。
.......
.......
長安,興慶宮,南薰殿。
同一輪明月,照耀著西域的新生,也灑在長安興慶宮南薰殿的琉璃瓦上。
然而興慶宮的氣氛,卻與西域的冷靜謀劃截然不同,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前的壓抑與躁動。
李隆基斜倚在龍榻上,半閉著眼,似乎在小憩。
他比前些日子更顯清瘦,眼袋浮腫,須發花白,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
而他面前的案幾上,攤開的正是三省六部商議月旬,才草擬出來的關于西域怛羅斯大捷“議功敘賞”的初步條陳草案。
高力士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如同殿內一座沉默的雕像。
但那雙低垂的眼簾下,精光內蘊,將殿內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收入心底。
當然,這殿內并非只有皇帝與心腹宦官。
幾名身著緋袍,紫袍的重臣同樣垂手恭立,大氣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