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在絳云院用過了晚膳,又坐下閑聊良久。
周元慎也來了。
二老爺夫妻倆都有點意外。
周元祁不屑搭理他。
“……你可去東宮辦差了?”二老爺問他。
周元慎:“跟京畿營一樣,都是點個卯。”
二老爺:“你如今三個官職在身了。”
程昭沒想到,他京畿營的差事居然也是虛職。
賜婚的時候,家里都說他在京畿營當差。
他前段時間也常不在家。
最近在家的日子比較多。
“不過是做皇帝的眼。”周元慎淡淡說。
瞳色漆黑,夜里燭火黯淡,他目光染了寒潭的冷,靜坐閑談也自帶疏離。
周元祁翻了個白眼:“不止是眼,還有皇帝的刀。”
他還沒有換聲,程昭總覺得他說話“奶聲奶氣”的。用童聲說一些很辛辣的話,格外招笑。
周元祁又很介意被人“嘲笑”,程昭只得忍著。
“鋒利、名貴,才有資格做皇帝的刀。是名刀。普通的爛鐵,皇帝看不上。”程昭道。
周元祁也白一眼她。
程昭沖他笑笑,表示他們倆也是一伙的。
周元祁似暗暗罵了她一句“反叛”,就把頭偏向另一邊。
二夫人有點擔憂:“阿慎,你得悠著些,為自已考慮。上次殺武太傅,著實太過分了。”
又罵皇帝,“他連太傅都容不下,小肚雞腸!”
程昭:“……母親,這話大逆不道,會被砍頭的。”
二夫人:“那我在刑場也要說。”
程昭:“……”
“我心里有數,娘不用擔心。”周元慎開了口。
他語調沒有起伏,黑眸沉寂無波,沒人知曉他到底想些什么。他總不動聲色,既不喜悅,也不惱怒。
好事、壞事,從他身上流過,不落下痕跡。他不為任何事而變,巋然不動。
也許,他對女人的心態也一樣。
不管是對程昭、穆姜和那兩個美貌通房還是桓清棠,周元慎一樣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只是在適合的時候,他會去做他應做的事。
皇帝讓他和穆姜有孩子,穆姜就懷了;國公夫人需要子嗣,他在程昭身上很賣力。
將來兼祧了桓清棠,可能他也會一樣對她。
程昭想到這里,覺得他沒什么不好。
周元慎是個很理智的人,雖然很無情。但他眼睛里看得見旁人的價值,處事會更公正,更適合做家主。
大家族想要長久繁盛,需要家主摒棄個人喜惡,一切都以家族利益為先。
程昭不指望他偏袒自已,只求他不偏愛其他人。
只要他不偏心,程昭就有把握贏。
“……你現在也是太傅了。你不覺得很諷刺么?你殺了皇帝的太傅,皇帝卻讓你做太子的太傅,不是等著將來要處置你嗎?”二夫人說。
她的話,拉回了程昭思緒。
程昭可能是有點走神,導致她的思維沒那么深沉。
她隨口道:“既然做了刀,就做最鋒利的刀,任何人都是砧板上的魚肉。將來處置刀?那也是需要本事和機遇的。”
眾人都看向她。
包括周元慎。
程昭下意識咬了下唇,想要描補。
周元祁冷哼:“你好大口氣,好大野心!怎么,你還想和莽夫一起做亂臣賊子?”
周元慎:“原來如此。”
“什么原來如此?”二夫人問。
周元慎沒答。
他這句話沒頭沒腦,只程昭聽得懂。
程昭在臥房內叫他“莽夫”,他肯定聽到了。
他估計在心里想過,為何程昭會如此評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