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除夕夜,過得很熱鬧。
國公府祭祖結束后,另有周家大祠堂的祭祀。
大祠堂男男女女,容納了上百人。
祭祀后太夫人把旁支幾房都請過來,一起守歲。
旁支,就是周元慎祖父的兄弟們、堂兄弟們,他們的后代。
他們有很多的人,有些甚至住過陳國公府,而后才搬走。
故而這些人里,有人“虎視眈眈”,眼神里帶著貪婪與野性,程昭看著都心慌。
但太夫人回望他們的神色,似主人逗弄頑皮的小貓,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對上太夫人的目光,那些人立馬溫順了。
程昭與二房眾人坐在一起。
周元慎卻不與他們同桌。他坐在太夫人旁邊,身邊陪坐著的,是穆姜,和大夫人宋氏、桓清棠。
穆姜享受一切特權,可無人敢說半個字。
唯獨敢說話的人,是二夫人。二夫人又想要開口。
程昭握住了她的手:“母親,這個玫瑰瓜子好香,是怎么炒出來的?”
婆媳倆聽戲,討論吃食,二夫人沒有再往那邊看,免得心煩。
她明白了程昭的意思。
方才國公府祭祖的時候,周元慎和太夫人較量,是周元慎贏了。可皇帝最信任的還是太夫人。
周元慎險勝一局,二夫人再鬧,就給了太夫人發作周元慎的機會。
“……來,給伯祖母磕頭。”那邊說笑著,有位三旬年紀的婦人,領了個小孩過來。
瞧見這小孩,大夫人宋氏露出了幾分憐愛目光。
小男孩約莫五六歲,乳牙的大門牙落了,笑起來就憨憨的,很是可愛。
他恭恭敬敬作揖。
“真是聰明活潑。”太夫人笑呵呵摸了孩子的腦袋,叫丫鬟遞給他一個荷包。
荷包里裝著銀錁子,是太夫人過年打賞孩子們的。
孩子被帶下去,一位五旬年紀的婦人,應該是周元慎的某位叔祖母,笑著問太夫人:“大嫂很喜歡那孩子?”
“很是可愛。”
“有幾分像元成。”叔祖母道。
元成,是周元慎的大堂兄,原本周家的繼承人。
大夫人宋氏聽到有人提起她兒子,眼眶有點潮。
太夫人則笑道:“我年紀大了,有些記不住。只記得元成成親時候模樣。”
又對宋氏說,“像元成小時候嗎?我瞧著不是很像。”
大夫人宋氏卻道:“是像的,娘。”
叔祖母便道:“大嫂,你們是打算替長房過繼這個孩子么?”
此一出,滿場寂靜,只余下戲臺上鑼鼓之聲。
戲臺有點遠,熱鬧卻不吵鬧。
程昭看過去。
她一時沒看出來,這出戲到底是誰在唱。
這位叔祖母可以坐在太夫人身邊,不可能說蠢話。
一切行,都有背后的利益糾葛。
太夫人沒有變臉。
大夫人宋氏則熱切看著她,似等她一個答復。
“過繼的孩子,血脈就遠了。說什么長房、二房,這是抬舉他們。都是小輩,都是國公府的。往后一家親吧。”太夫人說。
叔祖母似乎很驚訝:“一家親?大嫂這話,我有些聽不懂,怎么一家親?”
太夫人笑道:“你自已琢磨。”
叔祖母想了想:“我琢磨著,難道要國公爺兼祧?若這樣,那兩房都圓滿了,永不會分出去。”
程昭這回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