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按住了周元慎的手。
她聽到了丫鬟急忙退出去、關上房門的聲音;她記得婆母形容昨晚的事。
程昭知道自已有了一段不錯的婚姻,她理應珍惜。
她不同于三姐的疏離,她要俗世這些榮耀。
她也盡量配合周元慎。
但不行。
此刻不行。
她無法接受。
她用力盯著他,克制自已眼睛里的怒焰,想要說出點合理的話,卻聽到他開口了。
他說:“程昭,我給你機會了。往后別怨我。”
又道,“也叫你家的人別怨恨我。”
他轉身要走。
程昭聽得懂他的意思。
昨晚,他肯定極力與穆姜“辦事”,也許還用了什么更有效的辦法,穆姜應該會有身孕。
這個妾室,因皇帝那層關系,本身就受人矚目,不同于其他妾室;她又得太夫人的器重。
如果穆姜先懷孕,對所有人都有利。
皇帝那番話說完,周元慎就照辦了,他會到皇帝的滿意;太夫人一直等著穆姜先誕下孩子,她也會高興。
而穆姜,有了長子,往后處處壓程昭一頭;再有太夫人撐腰,長子,未必會叫“庶長子”。
周元慎可以什么都不做,坐收漁利。
唯一處于不利局面的,是程昭。
到時候,她處境越發艱難。
可如果程昭同時有孕,她拼一拼說不定先生出來。
早生一刻,也是搶在前頭;要是更走運,穆姜生女她生男,有了周元慎的嫡長子,往后周元慎和她都雙贏。
周元慎叫她家的人別怨,大概是瞧見了程家眾人對張云麒的態度。
張云麒養外室,踩了程家人的臉,程家人連表面的客氣工夫都不做。
要是穆姜懷孕、程昭沒有,外頭肯定要貶損程昭,程昭出門交際要受氣,她娘家人又會怎樣看周元慎?
到時候就不止灌醉他那么簡單。
這些考慮,才是真正為程昭著想。
程昭很快懂了,上前幾步,拉住了他的手。
“國公爺,方才是我不對。”她道,“你、你別走……”
周元慎回頭。
程昭用力握住他的手,眼睛卻澀得厲害。
周元慎的手指,輕輕揩去她垂落的一滴淚。
“程昭,你委屈什么?”他問,聲音卻不冰冷。
他呼吸有些灼熱。
明明這樣冷如寒冰的人,此刻呼吸灼燙,像燒了一盆火。
“我沒有盡力做好你的丈夫么?”他問,“你無身孕,難道你怪我?”
程昭搖搖頭。
“我沒有委屈,也沒有怪你。”她道。
只是,這不是她認可的婚姻。
她父母、她的大姐姐夫、二哥二嫂,不是過這樣的日子。
三姐的婚姻很糟糕,可外人都知曉她艱難,很同情她。
程昭呢?
圓房的第一個晚上,她的丈夫用她的頭發遮住她的臉,似乎她丑陋不堪,還將她的臉按在枕頭上。
他不曾正對過她。
程昭像是被配種的牲口一樣對待。
她不是他的妻么?
可程昭不能把閨房內的事拿出去抱怨。
她是被賜婚的,她也得到了誥命,這已經比很多人強。她在婚姻里感受到的刺痛,無法向任何一個人傾訴。
這是她與周元慎兩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