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氣味揮之不去。
郁瑾剛用小勺子一點點給醒來后喊渴的小景喂了幾口水,看著女兒又迷迷糊糊睡去。
她才稍稍松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她怕吵到孩子,連忙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才接起。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裴相山”,她有些意外。
“裴隊?”
她壓低聲音。
電話那頭,裴相山的聲音不同于往常的爽朗,帶著一種罕見的嚴肅和急促。
“南傾,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郁瑾心里“咯噔”一下,直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看了一眼安靜的病房,往走廊更遠處走了幾步。
“方便,你說。”
“我剛得到一個消息。”裴相山語速很快,“有人秘密采集了樣本,送到博奧基因檢測中心,做了周津成和小景的孩子的親緣關系鑒定,報告剛出來。”
郁瑾只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
她的呼吸驟然停滯,大腦有瞬間的空白,聲音都變了調。
“什么?誰做的?你怎么會知道?”
她的第一反應是周津成?
他最終還是懷疑了,自己去查了?
但立刻又否定,如果是他,裴相山不會用“有人秘密”這樣的字眼。
裴相山的聲音沉靜,帶著安撫的力量:“你別急。我怎么知道的你別管,我在系統里總有些關系和門路。”
他頓了頓,補充道,“是我一個信得過的師兄,他剛好在博奧擔任技術主管,審核報告時看到了熟悉的名字,覺得蹊蹺,私下通知了我。”
他聽著電話那頭郁瑾明顯變得粗重急促的呼吸聲,心中已然明了。
他其實早就猜到了。第一次見到小景,那孩子眉眼間與周津成驚人的神似,以及郁瑾對周津成異常復雜的態度,再加上她拼命想要掩蓋的過去……
所有的線索早已指向那個唯一的答案。
他只是從未點破。
“南傾,”裴相山的語氣放緩了些,卻更加凝重,“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郁瑾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破肋骨。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澆頭,讓她四肢冰涼。
秘密就要被揭穿了嗎?
小景的身世……周津成如果知道……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聲音因為極度緊張而發顫。
“裴隊,把檢測中心的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那份報告絕對不能落在別人手里。”
她的反應,徹底證實了裴相山長久以來的猜測。
他沉默了一瞬,心中五味雜陳,但更多的是對她們母女處境的擔憂。
“我明白了。”裴相山的聲音異常堅定,“你不用急,我已經在趕過去的路上了。告訴我你的位置,我繞一下過去接你。”
他快速做出決斷,語氣不容置疑:“你放心,無論那份報告現在在誰手里,我都會想辦法截下來。這件事,絕不會通過這個渠道泄露出去。我向你保證。”
他的話語像一顆定心丸,暫時穩住了郁瑾幾乎要崩潰的情緒。
她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身體微微發抖,報出了醫院的地址。
“好,待在醫院別亂跑,等我電話。”
裴相山叮囑道,隨即掛了電話。
郁瑾無力地放下手機,后背緊貼著墻壁,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身體。
她抬頭望著走廊天花板刺眼的燈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秘密,終究是藏不住了嗎?
郁瑾掛斷裴相山的電話,心臟還在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快步走回病房。
小景又睡著了,小小的眉頭微微蹙著,似乎睡得并不安穩。
郁瑾看著女兒蒼白的睡顏,心如刀絞。
她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孩子。
她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才被接起,那邊傳來一個溫和干練的女聲。
“喂?郁瑾?怎么這個時間打電話,是小景有什么事嗎?”
“怡眉,”郁瑾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和懇求,“我需要立刻出去一趟,處理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小景剛做完手術,一個人在病房我不放心……能不能麻煩你過來幫我照看一會兒?我盡快回來!”
杜怡眉是郁瑾為數不多的、可以絕對信任的朋友之一。
她聞立刻應道:“沒問題,我正好在附近,馬上過來,你別急,路上小心,孩子交給我。”
掛了電話,郁瑾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
她守在床邊,緊緊握著女兒的手,度日如年。
十幾分鐘后,杜怡眉匆匆趕到,她什么都沒多問,只是拍了拍郁瑾的肩膀:“去吧,這里有我。”
郁瑾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深深望了一眼小景,這才拿起包,快步沖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