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我去看住呼延灼那只狐貍,但又不能用鏈子,得讓狐貍自己乖乖待在籠子里。”
李軒啜了一口茶,自嘲道,“皇城司那幫專業人士,都在陰溝里翻了船,幾條人命填進去,連個水花都沒見著。現在這差事落到我頭上,一個不慎,便是里外不是人。”
若是手段太強硬,驚擾了使團,落了口實,是他的錯。
若是手段太溫和,管不住呼延灼,讓他繼續刺探軍情,甚至再鬧出人命,那更是他這個主事太子的無能。
蕭凝霜靜靜聽完,那雙清冷的鳳眸中,卻漸漸亮起一抹異樣的光彩。她出身將門,自幼耳濡目染,對軍國大事的嗅覺,遠比尋常女子敏銳。
“夫君,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或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她忽然開口。
“你剛才叫我什么?”李軒有點懷疑自己耳朵。
“沒…沒什么。”蕭凝霜趕緊否認,她也意識到自己無意之中,居然叫了李軒夫君,紅霞襲上她絕美無瑕的臉上。
“我好像聽到你叫我夫君?”
李軒故意明知故問。
“是…”
蕭凝霜聲如蚊鳴,
李軒見到一向美若天仙又冷若冰霜的冰雪仙子蕭凝霜居然還有如此嬌羞一面,心中了然。
看來自己這位太子妃,對自己的冰雪防御,似乎逐漸融化了。
“今后你就直接叫我夫君吧!”
“嗯!”蕭凝霜依舊羞澀不已。“方才說到哪里了?”
李軒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愿聞其詳,我的太子妃。”
蕭凝霜站起身,那份羞澀依舊未減去半分,她走到書房懸掛的洛陽防務圖前,纖纖玉指點在了城西的京畿大營之上。
“呼延灼為何要費盡心機地刺探?因為他不確定,不安心。他想知道,我們大周的刀,究竟有多鋒利。他就像一頭盤踞在山林外的餓狼,想沖進來咬一口,又怕被獵人的陷阱夾斷了腿。”
她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李軒:“我們越是遮遮掩掩,派人偷偷摸摸地跟著,就越是顯得心虛。這會讓餓狼覺得,獵人手里的不過是把木頭做的假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李軒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對!”蕭凝霜的聲音透著一股與她外表截然不同的英氣與果決,“他不是想看嗎?那我們就大大方方地請他看!他不是想知道我們的籬笆有多高,刀有多利嗎?那我們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自己量一量!”
她越說越是興奮,思路也愈發清晰:“他想看京畿大營,我們就以太子巡營的名義,請他這個‘貴客’一同觀禮!他想看我們的城防,我們就帶他登上城樓,讓他‘欣賞’我洛陽城的雄偉風光!他想知道我們的兵卒戰力如何,我們就讓他親眼看看,那些在北境戰場上,真正與他們匈奴人廝殺過的百戰精銳!”
“我們不給他看機密的圖紙,不給他看核心的部署。我們只給他看一樣東西——那就是我們大周的軍威!是那種能讓他從骨子里感到戰栗和恐懼的,堂堂正正的陽謀!”
蕭凝霜的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李軒的腦海中炸響。
是啊!自己一直在想如何“防”,如何“堵”,卻忘了最有效的方式,是“疏”,是“壓”!
以絕對的實力,進行降維打擊!
“好!好一個將計就計!”李軒忍不住撫掌大贊,他走上前,從身后輕輕環住蕭凝霜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笑道:“我只知我的太子妃貌美傾城,卻不知,你胸中亦有百萬雄兵。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蕭凝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弄得臉頰一熱,身子微微一僵,嘴上卻不饒人:“少貧嘴,光說不練,可是要被人笑話的。”
“放心。”李軒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讓她耳根都紅透了,“我不僅要讓他看,還要給他加點料。一場能讓他畢生難忘的大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他松開蕭凝霜,眼中閃爍著興奮與算計的光芒,那種運籌帷幄的氣度,讓一旁的蕭凝霜看得有些癡了。
“荊云!”李軒揚聲道。
“屬下在。”荊云如鬼魅般出現在門口。
“傳我三道令。”李軒的聲音變得沉穩而有力。
“第一,立刻傳信給京畿大營都督王忠,命他明日點齊三軍,進行全甲操演。陣勢要大,殺氣要足,我要讓每一個士兵,都拿出在戰場上搏命的勁頭來!”
“第二,飛馬傳信城外三十里的玄甲軍。命統領張嗣業,親率麾下五百精騎,于明日午時前,進駐城西大營。記住,要讓他們穿著-->>從北境帶回來的那套染血的黑甲,帶著那股子殺氣,從朱雀大街上,跑馬而過!”
玄甲軍!
聽到這個名字,連荊云的眼神都微微一動。
那是大周的王牌騎兵,是鎮北大將軍蕭淵麾下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常年駐守北境,是匈奴人的噩夢。
太子竟然要調動這支部隊!
“第三,”李軒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去兵仗局,將我們新造出來的那一批‘神臂弩’,推出二十架,送到京畿大營的校場上。明日,我要請匈奴使臣,親眼看一看,什么叫箭出如雨,神鬼難防!”
“屬下,遵命!”荊云領命,眼中也燃起了一絲炙熱的戰意,轉身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