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急聲-->>辯駁:“若昭若還在……她那般賢惠,定會體諒的!畢竟……”
“畢竟什么?”
顧羨慢悠悠地插話,扇骨輕敲掌心,“畢竟她活著時,你們也沒把她當人看?”
張氏霎時面色慘白。
沈青書也尷尬地干咳一聲。
沈容之微微蹙眉,語氣帶著愧疚:“是我對不住昭若,辜負了她,可她那般寬厚仁慈,若在世,定不忍心追究的……”
她怎么會追究?
他太了解陸昭若了,恪守禮法,性情溫軟,凡事以他為天。
即便她沒有病逝,哪怕自己讓她將主母之位讓給映漁,她怕是也會默默應允吧?
數月之前,若非那母親身邊的賤婢告知陸昭若,他外頭另娶妻生子,她怕是早將自己與漁娘的孩兒養在膝下,視若掌上明珠,疼愛有加。
“她犯的是‘毆官’之罪。”
蕭夜瞑冷聲重申,語調并無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張氏與沈青書急得冷汗涔涔。
哪知,林映漁卻掙開鉗制,孕肚猛地頂上前:“當官的就可以無故毆打民婦的夫君嗎?”
無故?
陸伯宏一拳砸裂身旁茶案。
他氣得眼眶通紅:“他成婚當夜便遠走海外,跪求我小妹替他盡孝持家!我小妹仁厚,換來什么?換來你與他海外茍合,珠胎暗結,這叫無故?”
他渾身發抖,“如今我小妹尸骨未寒,你們不設靈堂,不掛白幡,在此穿紅著綠,飲宴談笑!這等背信棄義之徒……”
“我如何打不得?”
他逼視沈容之:“你歸家后可曾去看過我小妹一眼?可還有半寸人心?可有想過她在家宅受了三年多的苦?你是為錢財而回,還是為她病重而回?”
沈容之嗓音依舊維持著溫潤:“伯宏,你且息怒,聽我……”
陸伯宏打斷他的話,心疼的流眼淚:“早知你是這等披著人皮的畜生,當初我如何也要阻止小妹嫁入你們這吃人的沈家。”
沈容之面色終于變了變……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這莽夫竟真能考上武解元!
“陸伯宏!”
林映漁忽然直呼其名。
她深吸一口氣,面上竟綻出一抹微笑:“這怎能全怪夫君?他出海行商,不幸染了瘴癘,性命垂危。是民婦攀懸崖、采草藥,衣不解帶伺候了整整三個月才撿回性命……漁村三載,相濡以沫,這份情意,莫非不是天意?”
她唇角微勾,“我想,若是陸姐姐在世,以她的善良,非但不會怪罪,反而會感激我救了夫君一命吧?”
陸伯宏指節捏得發白,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外室!
林映漁繼續道:“民婦亦未曾想過陸姐姐會突然病逝。一路上滿心期盼,只想日后能與她姐妹相稱,安心侍奉,從未想過奪她主母之位,她永遠是沈家的主母……”
她語帶暗示:“民婦從不在乎這些虛名。”
“如今剛回來便聞此噩耗,我們同樣心痛難當。之所以未即刻操辦喪儀,實因民婦胎象不穩,陰陽先生道‘重喪沖犯胎神’,恐傷及夫君骨血,才不得已暫緩……一切皆是為了沈家子嗣著想啊。”
顧羨偏頭湊近蕭夜瞑,扇面半掩,低語道:“這漁娘生得一副好伶牙俐齒,死人都能教她說得坐起來道聲謝。”
蕭夜瞑面沉如水,眼中嫌惡之色愈濃。
林映漁眼波一轉,愈發懇切:“陸姐姐素有賢名,溫婉大度,若泉下有知,定不忍見夫君骨肉遭難,家宅不寧。”
“大人既是先主母胞兄……”
她猛然抬頭,杏眼圓睜,竟帶上一絲責問,“豈不知她平生最念便是夫君安康、家宅和睦?何苦今日闖門毆辱夫君,欺壓我們未亡之人?”
她頓了頓,聲音哀戚:“她泉下若知……”
“萬幸——”
一道清越如冰泉漱玉的聲音驟然響起,斬斷了她的話音,“我尚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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