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已經多久沒有人叫他藺琢了。
他原以為,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叫藺琢,這個名字也再也不會從她口中喚出,而今天,好像是做夢般,她出現在他面前,時隔幾百多年低聲叫他藺琢。
她就是他的挽挽,他絕不會認錯。
于是他眼巴巴地跟著她走,不管她帶他去哪里都好,只要她就在他的身邊。
一眾鬼將渾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他們只眼睜睜地看著王上收起了攻勢,伸出手,乖乖地給那個女仙君牽走。
鬼將囁嚅著,叫了一聲:“王、王上!”
藺琢聽不見別的聲音,徑直跟著唐挽離去。
而赤霄與空青領著一眾仙兵降落,攔在鬼族的面前。
王上走了,仙族又是這樣的陣仗,鬼將們自是不敢妄動,退到安全區域觀望。
赤霄和空青不知怎么想的,他們沒有跟著回仙界,甚至沒有給唐挽留任何一個仙兵跟隨她回去,總之,在他們的視若無睹和放任下,唐挽身邊只有一個藺琢。
脫離所有人的視線范圍后,唐挽慢慢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他。
再也沒有阻礙,也沒有遲疑,她用力撲到他的懷里,而他毫無防備,被她撞得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口腔里霎時間蔓延開血腥氣。
舌尖的疼痛讓藺琢瞬間回過神。
他也擁著她,喘著氣輕輕吻她的唇。
她柔軟的舌尖舐過他的傷口,卷走他的血。
繾綣溫柔的吻霎時間變得難舍難分、抵死糾纏起來。
她想問他,這些年怪不怪她,明知道他的存在卻從不見他,任由他忍受孤獨和痛苦。
但她抬起手捧住他的臉,摸到濕潤的水痕的這一刻,問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她會告訴他她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分別的必然。所有知情人乃至這個世界對他們已經高抬貴手,從今往后,再也沒有什么能將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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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挽和藺琢抵達了中央仙宮。
這里果真設了宴席,帝君邀請鬼王談停戰協議,以及重新達成許多年前因鬼族混戰而休止的尊仙族為四族之首的約定。
藺琢坐在高位,冷冷地看著帝君,聽著對方說,不作任何反應。
眾仙君眼觀鼻鼻觀心,而帝君不惱,悠悠地舉了舉杯盞,對天際:“敬天道……”
而后舉杯,對唐挽和藺琢:“敬天命。”
藺琢垂眸,回敬了這一杯。
對分開他們的帝君有仇怨嗎,藺琢當然是有的,但與其說是帝君幕后操控這一切,不如說是這個世界。祂這一次讓他再次成為鬼王,折磨他的意志,以期回報他曾經對這世界的生靈帶來的磨難,多少年了呢,兩百還是三百年,償還足夠了,祂就公平地將他的所愛還給他。
藺琢從未窺探到所謂的天意,也不會明白這一切,帝君并不介意他將仇怨對準他,一如他不在意妖王認為這是他的私欲,他只是淺笑著,和藺琢遙遙相碰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