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族向人族宣戰這一消息,剛傳到仙界時,唐挽便知和藺琢重逢的那一天到了。
帝君點出她的名字時,她沒有意外,出列領命。
她沒有抬頭看帝君一眼,但她知道,他此刻看著她,帶著淡淡的淺笑,目光似是融在陽光里的一縷春風,又淡又微涼,不摻一絲多余的情感,只有萬年來運籌帷幄的從容與平靜,還有一抹說不清的感觸。
唐挽從一開始就知道,帝君對于她與藺琢的事是知情的。
他為了將四界重新揉成一股相互制衡的、堅韌而互不分割的繩子而等待,已經等了太久了。
帝君也知道她看得清楚,明白他的深意,他對于任何人,包括妖王這么認為他,都不作辯解。
他守衛著這一方天地的秩序,不允許任何人打破這一平衡,他放在天平上的籌碼,只是時間,和一抹渺茫到即便能看破過去與未來的他也無法確切肯定的天命——玄音打破自己的死局,成為牽連這一世界命脈的關鍵。
世界是活物,祂雖然沒有一點生靈該有的樣子,但祂擁有自我意識,祂也想活,在崩塌的那一刻,銷毀萬物,以最原始與古老的力量回溯時間,回到死局的,等著走入“新生”的軌道。
祂沒有語,可萬物生靈、地核脈動,訴說祂的病痛與苦楚。
祂等到了,世界第三次重溯,自救成功。
帝君淡笑著,補充一句:“勸之停戰為先,邀其入仙宮一聚。”
赤霄三仙領命說是,隨后一同離開大殿。
帝君遙遙地收回目光,平靜地斂目微笑。
他閉眼感受世界的偉力,他想,他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
世界的感召妙不可,對唐挽這個只活了千年的年輕仙族來說,她甚至從未領悟到小世界的召喚,099也不會主動告訴她——這些來自高級小世界的意識,總是像無情的執法者,或像莊重又慈祥的父母,無聲地注視著他們。
或許有一天,她自己會“聽到”祂的聲音。
此刻的唐挽已經整兵出發,仙族出兵的速度尤其迅速。
在藺琢率領的鬼族兵卒打開結界的那一剎,他們從上至下斬落一刀,天罡鋒刃,在大地之上劈下一道萬尺天塹,裂縫深如萬丈溝壑,阻隔鬼族踏入人族的地界的路。
這一刀,來自空青,這位有著卓絕鋒刃的仙族,不帶一絲殺氣,緩緩降落。
這一招,已叫眾多鬼將變了臉色,他們清楚不是空青的對手。
藺琢冷冷地看著他,掌下撫摸著坐騎的頭顱,任由坐騎朝前走了一步。
死亡的氣息從它的眼中擴散,混沌的自然之力,使黑霧漸濃。
空青平靜地道:“我不欲與鬼王動手,但請鬼王入仙宮,帝君有事相談。”
藺琢并不語,而是鬼獸撕咬上去。
空青三刀之下,刀無虛招,鎖鬼獸心脈,鬼獸落下,一雙漆黑的眼睛,在他眼中隨著鬼獸的緩慢降落而轉瞬而至。
空青不欲接招,急退飛掠,火焰四起,赤霄接管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