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宋禮一生鉆營,自詡眼光毒辣老到,能在微末中識得真玉,于風起前辨明方向,卻在對待高陽一事上,看走了眼,而且走得如此離譜,錯得如此荒謬!
他親手將一條真正能翱翔九天的真龍,推出了門庭!
宋禮失魂落魄地坐回椅中,眼神空洞,“昔日退婚,沒想到,竟是我宋家此生最大的錯誤……與……再也無法觸及的榮耀!”
“這榮耀,本該是我宋家的啊!”
宋禮最后一句,充斥著悔恨。
他宋禮不敢狂妄到斷定高陽此戰必勝,能將各方大儒懟得啞口無,但若說那些成名數十載的大儒能輕易將高陽問得張口結舌、一敗涂地?
他也絕不相信!
換而之,此次論道,無論最終結果如何,高陽及其所的“知行合一”,都必將名動天下,震驚八方!
這是潑天的聲望,是文壇一道嶄新的豐碑!
而這一切,本與他宋家息息相關,甚至可能以聯姻的方式,將宋家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空余悔恨!
宋禮聲音雖不大,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宋青青的心上。
她看著地上那支被剪斷的寒梅,眼前一陣恍惚,仿佛看到了一種自已可能擁有的、卻被她親手斬斷的另一種人生。
她緩緩閉上眼,內心如同針扎。
皇宮。
御書房。
武曌正批閱著奏折,朱筆御批,神色平靜。
這時,小鳶悄步而入,垂首侍立一旁,并未立刻出聲。
武曌緩緩放下朱筆,揉了揉眉心,開口問道:“外面那般喧嘩,所為何事?可是高陽那邊有結果了?”
“高陽如何應對的?是拿出了什么奇巧證據,還是尋了那黃家女子翻供?”
武曌的語氣帶著一絲了然和些許好奇。
以她對高陽的了解,那家伙即便是黑的,也能給說出白的,法外狂徒之名豈是虛傳?
此事雖證據確鑿,但高陽豈有不辯之理?
小鳶抬起頭,臉色卻極為古怪,甚至帶著一絲殘留的驚駭,她深吸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道:“回陛下,高大人他……他并未辯解證據,也未曾尋那苦主。”
“嗯?”
武曌鳳眸微挑,露出一絲意外,“那他做了什么?總不能是當眾把程文遠和蘇文令打了吧?”
說到這,武曌有些擔憂。
這事,以她對高陽的了解,高陽似乎……還真干的出來。
程文遠乃理學泰斗,門生故舊遍布朝野,蘇文令亦是清流領袖,這兩人若在萬眾矚目之下被高陽動了手……
“若真打了,那事情就麻煩了啊!”
武曌眉頭緊蹙,深吸了一口氣。
“陛下,那倒也沒有……”
小鳶組織著語,感覺喉嚨有些發干,“高大人沒有打人,他只是當眾承認了那‘知行合一’之,確是他所說。”
武曌聞,點了點頭:“倒是坦蕩,然后呢?既敢承認,那他必有其后文。”
說到這,小鳶的聲音帶上了顫音:“然后……高大人便說,既然諸位認為他所是辱圣邪說,那便不必調查攀扯,半月之后,他將于定國公府門前設下論道之臺,邀戰天下所有學派,所有大儒名士,公開辯論何為真正的圣人之道!”
“一切費用,由他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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