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武曌手中那支價值不菲的紫玉狼毫筆,掉落在了明黃色的奏折上,留下了一大團突兀的墨跡。
她絕美的臉上,那抹淡然從容瞬間凍結,化為極致的錯愕與難以置信,幾乎是脫口而出:“他瘋了?!”
邀戰天下學派?公開論道?
這豈是兒戲!
這簡直是亙古未有的狂悖之舉!
那些皓首窮經、鉆研了一輩子學問的各派大儒,個個都是人精,辭機鋒犀利無比,且極其固執已見!
他們或許不涉朝堂爭斗,但在學問一道上,可謂是錙銖必較,寸土不讓!
就連她這位女帝,面對那些動不動就引經據典、以死勸諫的老儒,有時都覺得頭疼不已,難以說服。
高陽他才多大?
即便他天縱奇才,于格物、經濟、軍事上有驚世之能,但這圣賢之道,浩如煙海,博大精深,需要的是經年累月的積累和感悟!
他竟敢以一人之力,獨挑天下積攢了五百年的學術權威?
“他……他真是……”
武曌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高陽這番舉動,這已不是狂妄,簡直是瘋狂!
這一刻,她寧愿聽到的是高陽氣急之下把蘇文令和程文遠給揍了。
毆打朝廷命官和士林領袖固然麻煩,但總比現在這樣,直接掀起一場可能席卷整個天下文壇的思想風暴要好收拾得多!
這兩者的嚴重程度,簡直不是一個量級!
小鳶陷入沉默。
其實她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比武曌更不堪,直接就傻了,足足呆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武曌深吸一口氣,調整著內心的情緒。
“這個家伙……”
武曌低聲喃喃,眸光閃爍,復雜難明。
“陛下,此事……”
小鳶見狀,小心翼翼地問道,“該如何處置?是否要……”
武曌抬手打斷了她,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宮墻,看到那座正處于風暴中心的府邸。
“不必干預。”
武曌的聲音恢復了清冷,目光落在了小鳶身上,“既然他已當眾立下約定,那便由他去。”
“傳朕旨意,半月之后論道,著長安府衙協同錦衣衛維持好秩序,不得有誤,另調一隊便衣禁衛,暗中護衛定國公府周全,論道之前,不許任何宵小借此生事。”
小鳶瞬間心領神會,武曌看似公正,下令維持秩序,但話里話外的偏袒,卻極為明顯。
她立刻躬身:“是,陛下!”
長安城東。
蘇府。
病榻之前。
“爹,高陽他瘋了,他不但站出來承認了這番話是他所說,還竟敢與天下學派論道,他死定了!”
蘇文翰激動地將定國公府門前發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告知了臥床的蘇如雄。
蘇如雄原本蠟黃的臉色,在聽完這番話后,因太過激動而臉上泛起一陣潮紅。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眼中放出狠厲的光芒:“他……他竟然真敢站出來?還做出如此狂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