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枯在河岸邊的沙灘上醒來,昨晚的船在穿過崖壁時,在黑夜中觸壁了。小枯是隨著水流漂出天坑的。這外界的景色與那桃源城的也沒有什么區別,但是空氣中彌漫著悶熱。小枯雙手撐地顫顫巍巍地勉強能站起來。“少爺,你沒事吧。”“誰?誰?”小枯眼睛快速掃過周圍,可是什么人都沒有發現。“少爺不必恐慌,小女是陰人安寒,白日里不能現身。”空氣中傳來這幾聲溫柔的女聲,熱氣中透著絲絲寒氣。小枯想起昨天晚上在瀑布祭壇上的所見,操起地上的木棍在空中胡亂揮舞。“滾,滾,滾開。”小枯對著空氣又兇又害怕。半響沒有了聲,小枯推測那個陰人已經走了,雙手撐著棍子緩緩沿著河岸走了,靠著自己在書上看到的那一點關于武當山的信息,帶著拯救全城人的偉大使命,走向了他的下一段人生。可是現實哪有這么偉大,才走出一天的路程,肚子的饑餓就讓他難于忍受,帶著傷的小枯又累又餓。他實在是走不動了,坐下休息,靠著河邊的巨石。閉著眼睛,開始懷戀桃源城里的美食,想著娘著的桃酥餅,想著從爹的鐵匠鋪里烤出的燒雞,還有姑奶奶家的美酒,書舍先生的茶不好,苦澀得很,不過桃源城河中的魚蝦倒也鮮美。想著想著,小枯吧唧幾下嘴,仿佛自己正在吃一樣。“少爺。”黑夜里試探性傳出一聲呼喚。但小枯還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他正忙著吃肉喝酒呢,根本聽不見這一聲。“少爺,我可以出來了嗎?”話音剛落,一小姑娘在小枯面前一點點顯現,她的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小枯。小枯感覺臉上被一股冷氣微微吹著,才從幻想中醒過來,一睜眼睛,看見一張慘白的臉就近近貼著自己,嚇得他連滾帶爬跳進水里,把頭深深潛到水里,一股作氣,在水里潛游到對岸。許久,小枯才從水里探,看著岸上靜悄悄的,只有些蟲鳴鳥叫,安寒早已不知去處,他這才敢入河里摸摸索索地上岸。沿著林中小道,獨自一人扶著根枯枝
朽棍,一瘸一拐地向樹林深處走去。小枯實在是太餓了,一天沒有進食的肚子在這個時候不爭氣地咕咕作叫,雙腿也在打顫。“現在要有一點吃的就好了。”小枯已經被餓得開始自自語。話音剛落,一只野雞從空中落到他的面前。野雞半死,落地后撲扇著翅膀,胡亂一番掙扎便沒有了氣息。小枯被嚇得停頓一下,見到此情景,他哪里還顧得上吃,拔腿就跑。前方突然出現點微弱的火光,似乎終于遇見有人家了,小枯瘋了一樣跑去。可是靠近了才知道,這并不是什么人家戶,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地廟,廟中供奉著兩尊像,一個是泥塑的土地公,旁邊還有一個泥塑的土地婆。土地公的面相和藹可親,土地婆的面相就有些兇神惡煞了。這小小的廟宇掩映在幾棵蒼勁的銀杏樹下。一派幽靜、肅穆氣氛,古木參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廟宇雖小,卻也十分精致,兩支大紅蠟燭照亮廟門兩側的紅色對聯:“保此方風調雨順;佑斯地物阜民康。”小枯向前就先撲通跪下,頭如小雞啄米似的磕個不停,最后抬頭一眼就看見土地廟前的新鮮祭品,對于饑腸轆轆的小枯來說,這是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大神仙啊,小民餓了一天了,可否向你討點吃食。”“如果你不說話,那就當你同意了。”說罷,小枯伸手向著祭桌上的水果,手剛剛碰到盤中水果,就被不知道哪里打來的一棒子重重敲在手上。一對老夫婦在小枯面前顯現出來,神情外貌如同廟宇中的泥像,男慈女惡。“哪來的小仔子,也敢搶我們的東西。”土地公面帶慈善之容,卻說著最狠的話。說罷,二神同步舉起手中拐杖打向小枯。小枯左臉上挨了兩棍,被打翻在地,口吐著鮮血。兩神位見狀也沒有停止,舉著拐杖繼續噼噼啪啪向打在小枯身上。“安寒,救命!”小枯被打著急了,大喊一聲。安寒瞬間出現在小枯面前,背對著小枯,展開雙手擋在小枯面前,齜牙咧嘴,希望以此嚇到這二位神
仙。“還敢喚來鬼祟,一起打了。”土地公一棍抽在安寒的下巴上,安寒翻身倒在小枯身前。二位并沒有就此罷休,上前就是一頓暴打。小枯一把將安寒捂在身下,用后背扛了他們的大部分打擊。直到東方泛白,公雞打鳴,二位才肯停下。惡狠狠丟下一句:“敢我們的東西,先饒過你,下輩子注意點。”二位神仙臨走之前重重踩了小枯的臉一腳,土地婆還向小枯的身體吐出一口唾沫。一切總算恢復了平靜,小枯死死護住安寒,而他自己已經是皮開肉裂,口鼻血沫模糊,連一絲點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奄奄一息。“少爺,天要亮了,我要先退下了。”說完,安寒也消失了。天大亮,一對提著祭品前來祭拜土地菩薩的夫婦發現了趴在地面的小枯。“公子,公子,醒醒。”老夫扶著小枯的頭搖一搖,但小枯已經暈死過去了。“怎么傷這么重才想起來求神。”老婦認為小枯是受傷才來求神救自己的人。老夫燒香點燭后,輕手輕腳將祭臺上舊的祭品有序撤下,換上了新的祭品,又向地上倒了些米酒,嘴里一直念念有詞。而撤下的祭品不管是水果,還是肉食,都被一股腦扔到一旁的樹下,樹下已經堆積出一座小山,蒼蠅嗡嗡環繞,散發出濃郁的惡臭。“愿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保佑犬子今年高中,不求中狀元,能謀到一官半職就好了。”這對夫婦雙雙跪下,磕了又拜。“老婆子,這年輕人怎么辦?”“噓~,帶走吧,他來求菩薩,菩薩讓我們遇見他,這都是菩薩的意思,菩薩要救他。”老婦故意把聲音壓低,生怕菩薩誤會他們行善之心不誠。老夫扶起小枯。可小枯哪里還有什么力氣支撐,雙腳酥軟無力,剛剛被扶起又倒了下去。無奈,老夫只好將小枯負于背上,艱難地慢慢走回去,一路上老婦遇石見樹便拜一拜,口里還是那一套說辭:希望他們犬子高中。“救救她,還有她,救救她。求求你了。”一路上小枯模模糊糊一直念叨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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