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利落地松開手,退開一步,面上已恢復慣常的沉穩冷靜,仿佛剛才那個氣息滾燙、帶著痞笑的男人只是幻覺。
“應該是你的衣服到了。”他嗓音已恢復溫沉平穩,轉身邁著沉穩從容的步伐走向玄關。
時微深吸了好幾口氣,胸腔里那顆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復,快步走進了客房衛生間。
時微掬起冷水拍在滾燙的臉頰上,而后拿起牙刷,機械地刷著牙,目光有些恍惚地望著鏡中自己凌亂的頭發和身上那件寬大得不像話的男士襯衫。
就在這時,顧南淮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框邊。
兩人的視線在鏡中猝然相遇。
時微刷牙的動作一頓,心跳又不爭氣地漏了一拍。
鏡中的他,眉目深邃,神情平靜無波,深色西褲熨帖,襯衫領口挺括,袖口處鉑金袖扣折射著冷冽的光澤。
矜貴禁欲。
仿佛剛才在客廳里那個帶著痞笑、氣息滾燙的男人只是一個模糊的夢境。
“我讓何蔓寄來了你的換洗衣服,”
“放在外面了。去沖個澡換上,上午要去市局一趟做筆錄。”他嗓音溫沉。
時微慌忙低下頭,避開了鏡中那過于冷靜的視線,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顧南淮沒再多,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了門口。
腳步聲沉穩地遠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時微才長長吁出一口氣,緊繃的肩線松懈下來。
低頭漱口時,一縷發絲垂落臉頰,她下意識地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汗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
時微動作猛地一僵。
他剛才……靠得那么近……是不是……也聞到了?
這個念頭讓她耳根剛褪下去的熱度“騰”地一下又燒了起來,很快進了淋浴間。
時微一身清爽,出去時,顧南淮已經準備了一桌的早餐,看見她最愛的桂花糖藕粥,她眼前一亮。
顧南淮將一顆剝好的水煮蛋,放她面前。
“謝謝。”她微微一笑。
……
時微小口喝著溫潤清甜的粥,暖意從胃里蔓延開,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終于徹底松懈下來。
她夾起那顆剝得光滑完美的水煮蛋,細嚼慢咽。
對面的顧南淮,沐浴在晨光里,也細嚼慢咽地吃著。
巨幅落地窗外,是江城最美的江景,游輪緩緩行駛在波光粼粼的江面……
難得的寧靜。
時微享受地吃完早餐。
對面,顧南淮也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優雅斯文。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抬眸看著她。
“上午去市局,主要是配合警方完善懸崖事件的筆錄。”
時微捧著一杯檸檬水,想起昨天晚上的驚心動魄與差點墜崖時的絕望,指尖微微發涼。
“季硯深的幻影,有完整的行車記錄。記錄顯示,在最后關頭,他踩下了剎車,并且主動護你,在車身懸停后,指導你轉移到相對安全的后排。”
他身體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姿態從容。
“他的律師團隊不是擺設。他們會咬死這是一場因激烈夫妻矛盾引發的、情緒極端失控下的危險駕駛行為。他有踩剎車的動作,有保護你的行為,有營救方案。至于沖向懸崖……可以解釋為爭吵分神導致的操作失誤,或者一時沖動的威脅,但絕非蓄意謀殺或綁架。”
時微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是聽顧南淮昨晚說的,她被季硯深擄走的第一時間,是時嶼報了警,說季硯深綁架了她。
“至于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從他在訂婚宴帶走你,到懸崖事發,中間時間太短,前后加起來也就半天。司法實踐中,這種短暫的限制,尤其發生在存在激烈矛盾的夫妻之間,很難被認定為達到刑事立案標準的‘非法拘禁’。”
“頂多是治安處罰的范疇,對他而,不痛不癢。”
時微點頭,喝了一口檸檬水。
顧南淮輕嗤一聲,“他還反咬我一口,說我故意讓他去死。”
時微猛地抬頭,清澈的眸子里瞬間燃起怒火,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你那是一時氣話!之后,不是也想救他的嗎!”
顧南淮見她一副護著自己的模樣,唇角上揚,“這么相信我是氣話?”
時微腦海驀地浮現起他那時,對季硯深恨之入骨的樣子,眨了眨眼皮,又篤定道:“是。”
顧南淮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時微的心卻揪得更緊。
季硯深有行車記錄儀作證,而顧南淮當時那句“那就讓他死”的怒吼和抱著她離開,使幻影失去平衡墜崖的動作都是實情……
她眉心緊蹙,清澈的眼眸里盛滿了毫不掩飾的擔憂,定定地望著顧南淮,“師哥,季硯深他這樣誣告你……真的不會有事嗎?”
“明明是他自作自受!”她又憤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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