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城內倒沒出過太大亂子,日子還算安穩。
燕北郡與廣袤的草原接壤,當地百姓除了種地,也有不少擅長放牧的,家里養著馬牛羊。
這些牲口不僅能自用,還能賣給商販,-->>引得不少腹地州府的商販專程來收購,再運去其他地方賣。
街上的行人、商隊絡繹不絕。
有的商隊還帶著駱駝,一看就是從遠方來的;
甚至還有藝人在街邊擺臺表演,有耍雜耍的,有賣唱的,琵琶、二胡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吸引了不少路人圍觀看熱鬧,城內熱鬧非凡。
走了沒一會兒,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琴瑟聲,夾雜著女子的歌聲,調子婉轉,比街邊藝人的表演精致多了。
秦猛順著聲音望去。
只見不遠處有幾座氣派的酒樓,朱紅的大門,雕花的窗欞,門口站著穿著體面的伙計,正笑著迎送客人。
而酒樓旁邊,還有兩家掛著“紅袖坊”“倚春樓”幌子的青樓,琴聲和歌聲就是從那里飄出來的,隔著老遠都能聞到樓里飄出的熏香。
這些地方顯然不是普通人能進的,門口駐足的行人大多只是遠遠看著,眼里滿是羨慕。
——能在里面尋歡作樂的,都是城內的富戶公子,或是當官的老爺,尋常百姓連門檻都摸不到。
秦猛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往前走,心里卻對青陽城的貧富差距有了些底。
郡城看著確實熱鬧,表面上還算安穩,可仔細看就會發現不對勁。
街邊的墻角下,還有那些偏僻的巷子里,縮著不少從邊境逃來的流民。
他們大多衣衫破爛,有的甚至連鞋子都沒有,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上,臉黃肌瘦,一看就是餓了好幾天。
還有些流民拖家帶口,女人懷里抱著哭鬧的孩子,老人則拄著拐杖,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實在沒辦法了,就捧著個缺口的破碗,怯生生地向行人乞討,聲音細若蚊蠅,生怕惹得路人不耐煩。
誰都知道,大周北疆的界河防線長達數千里,貫穿雍、并、幽等好幾個州府。
這些年韃子越來越猖獗,屢屢越過防線來劫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些被禍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只能往內地逃。
青陽城作為郡城,自然成了他們的落腳地之一。
秦猛沒說話,只是帶著人默默走著,把城里的真實情況一一記在心里。
他偶爾會停下腳步,跟身邊的王良等人低聲商議。
打算等回頭跟縣衙提及此事,讓縣衙在城內各處張貼榜文,號召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前往鐵血軍寨安頓,有條活路,也能給軍寨添人手。
而“秦猛來青陽城辦案”的消息,早已像長了翅膀似的在城里悄悄傳開,暗地里攪起了不小的波瀾。
郡丞府內,董成一腳踏進門,指著門外方向,胸口劇烈起伏:“伯父!您可得為我做主。
那秦猛也太狂妄了!剛入青陽城就對我冷嘲熱諷,還說要徹查城里的事,說什么抓捕奸細。我看來者不善,根本沒把咱們郡丞府放在眼里!”
總之,董成在秦猛面前吃了癟,正對著自己的伯父、燕北郡丞董襲咬牙切齒地告狀,把秦猛這廝的“狂妄蠻橫”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董襲在官場摸爬滾打半輩子,靜靜地聽著,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釉色在燭火下泛著冷光。
他抬眼瞥了眼氣急敗壞的侄子,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頭:“急什么?他秦猛是奉旨辦案,還是另有所圖,現在下結論太早。”
“可他這態度明擺著是來挑事的!”
董成急得直跺腳,“再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設想。郡守千金安然回到郡城,就是他狗拿耗子。”
董襲放下茶盞,指節輕輕叩了叩桌面:“明日備一桌宴席,就說為他接風洗塵。是騾子是馬,席間聊一聊,總能探探他的底。”
與此同時,縣衙里的劉偉剛聽完下屬的稟報,手里的茶杯“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了滿褲腿,他卻像沒知覺似的,
他癱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完了,完了……他肯定是來算舊賬的!肯定是之前那幾樁事。這兇人這回親自跑過來,就是要找我報仇的啊!”
下屬想勸兩句,卻見劉偉雙手抓著頭發,身子抖得像篩糠,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縣丞這副模樣,顯然是被秦猛的名頭嚇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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