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帝猛地一拍龍案,霍然起身。他眼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人看到獵物般的興奮和殘忍。
他快步走到內殿,取出一個紫檀木盒,打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玄鐵鑄造的虎符。
他將虎符和一道早已擬好,蓋上玉璽卻未發出的空白圣旨,一同塞進韋德手里。
“朕給你調兵的虎符,給你便宜行事的密詔!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威逼也好,利誘也罷,把秦烈給朕調動起來!朕的錦衣衛暗樁,內廠的緹騎,隨你調用!”
皇帝抓住韋德的肩膀,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小韋子,這是朕登基以來,最大的一場豪賭。你,就是朕的牌!”
“贏了,朕讓你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輸了……”皇帝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就提著你的人頭,去給蘇老將軍陪葬吧。”
……
當天深夜,兩匹快馬如同鬼魅,一前一后從京城一座不起眼的偏門疾馳而出,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他們是內廠剛剛成立的第一批番役,前身是皇帝的死士。他們的任務,是把兩個生死攸關的蠟丸,送到千里之外。
內宮監的密室里,韋德親自寫下了給秦烈的那封信。
他沒有長篇大論,字字如刀。
“秦將軍親啟:”
“鷹愁谷之圍,非戰之罪,乃構陷之禍。趙嚴欲借蠻族之刀,斬陛下之臂膀。蘇戰一倒,鳥盡弓藏,下一個便是你秦烈。北境雙雄,去一存一,豈非自斷手足,令親者痛,仇者快?”
“今有不世之功在眼前,陛下密詔在此,虎符為憑。率汝麾下三千精騎,效仿武安君千里奔襲,直搗黃龍。事成,蘇戰之功歸你,鎮國公之位亦可為你所謀,封侯拜將,光宗耀祖,你便是大乾新一代軍神!”
“事敗,你我君前同罪,死無葬身之地。”
“富貴與毀滅,皆在將軍一念之間。何去何從,望自決之。”
寫完最后一個字,韋德吹干墨跡,將信紙卷起,塞入蠟丸。
他心里的小人兒擦了擦額頭的汗:媽的,老子不去寫成功學雞湯文真是屈才了。威脅、利誘、畫大餅、道德綁架,一套組合拳,就不信那個莽夫不心動!
三日后。
距離鷹愁谷百里之外的臨陽關。
總兵秦烈,一個年近四十,滿臉虬髯,身形如同鐵塔的漢子,正看著手中的密信和那枚讓他呼吸急促的虎符,陷入了天人交戰。
他身邊,一名副將憂心忡忡:“將軍,這……這太冒險了!蘇戰那老匹夫,跟咱們斗了十幾年,憑什么要我們拿命去救他?再說,這信來路不明,萬一是丞相的詭計……”
“這不是詭計。”秦烈緩緩開口,聲音如同磨砂的鐵石。他摩挲著那枚冰冷的虎符,那上面獨屬于皇家的龍紋,做不了假。
看著死對頭覆滅,他當然高興。
可是,信里的話,字字誅心。
“鳥盡弓藏……”
他秦烈在北境能和蘇戰分庭抗禮,靠的是戰功,靠的是手下這支能打的軍隊。一旦蘇戰倒了,趙嚴那個老狐貍,會容忍自己這個新的“軍中山頭”存在嗎?
副將還在勸:“將軍,我們按兵不動,才是最穩妥的。等朝廷的旨意……”
“等?”秦烈忽然發出一聲冷笑,“等他們把蘇戰耗死,再找個由頭,把你我的兵權都收回去,然后滾回京城當個受人白眼的富家翁嗎?”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
“老子在邊關喝了二十年的風沙,不是為了看一群文官的臉色過活的!”
他盯著地圖上那個名為“鷹愁谷”的地方,又看了看信中提到的那條“采藥人小徑”,眼中漸漸燃起一團瘋狂的火焰。
封侯拜將……新一代軍神……
這八個字,像魔鬼的低語,誘惑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賭,還是不賭?
是看著蘇戰死,然后自己等著被溫水煮青蛙,還是賭上全族的身家性命,去博一個萬世富貴!
許久之后,他猛地站起身,將那封信揉成一團,扔進了火盆。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冰冷而決絕。
“全軍戒嚴,任何人不得進出!違令者,斬!”
消息傳回京城,所有關注著邊關動態的人,都陷入了迷茫。
秦烈,這個蘇戰的死對頭,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了封鎖大營。
他,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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