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被他這番操作弄得一愣,隨即皮笑肉不笑地扶住他。
“韋提督,重了。”
他用力拍了拍韋德的肩膀,那力道,像是要拍碎他的骨頭。
“你我同為陛下效力,理應互相扶持。”
“內衛府事務繁雜,責任重大,你年紀輕輕,要多用心,莫要辜負了陛下的期望。”
“是,是!下官一定以丞相大人為楷模,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韋德點頭如搗蒜。
“呵呵,好,好。”
李斯年滿意地笑了,轉身離去。
韋德直起身,臉上的感激瞬間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剛才,李斯年轉身的一剎那,那雙渾濁的老眼里,閃過了一絲毒蛇般的陰狠和……看死人般的憐憫。
韋德心里的小人兒冷笑一聲,從斷頭臺上跳了下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想讓老子死?老狐貍,你還嫩了點!”
……
內衛府。
和韋德想象的一樣,這里死氣沉沉。
大門上的漆都掉了色,院子里的落葉沒人掃,幾個小吏靠在柱子旁打著哈欠,看見他進來,才懶洋洋地站直了身子,眼神里全是麻木和審視。
這里,就是丞相為他準備的墳墓。
府內,遍布著李斯年的眼線。
韋德坐在那張冰冷的前任提督坐過的太師椅上,感覺屁股底下全是釘子。
他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說的每一句話,都會在半個時辰內,原封不動地擺在李斯年的書案上。
外部,有那個能把未婚夫送去跟馬夫同眠的變態公主。
內部,有這個殺機四伏、處處是坑的內衛府。
還有一個對自己誤會到天際,不停給自己上強度的皇帝。
韋德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兩塊巨大的磨盤夾在中間的豆子,隨時都會被碾成粉末。
他心里的小人兒嘆了口氣,干脆躺平了。
“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就在這時。
一個眉清目秀,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吏,端著一杯熱茶,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
“提督大人,您剛上任,舟車勞頓,先喝口茶潤潤喉。”
韋德瞥了他一眼。
“有心了。”
小吏放下茶,并沒有走,反而從袖中,取出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密報。
“大人,這是前任劉提督殉職前,未來得及處理的最后一份急報。”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神秘和“好心”。
“據說是天大的事,小的們不敢擅動,一直封存著,等您來定奪。”
韋德心中警鈴大作。
來了。
丞相的第二步棋,來了。
他不動聲色地接過密報,掂了掂。
很輕,像一片羽毛。
也像一張催命符。
他撕開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紙。
只看了一眼,韋德的瞳孔,便驟然縮成了針尖。
這上面沒有長篇大論,只有一行觸目驚心的血色小字。
——“國婿聘禮,公主嫁妝,于北境失竊,疑似蠻族所為,請提督大人親率精銳,即刻追查,不得有誤!”
落款,是兵部的大印。
但韋德知道,這背后,是李斯年的刀!
這根本不是公務!
皇帝賞賜的聘禮,皇后準備的嫁妝,這代表著皇家的臉面!丟了,就是奇恥大辱!
讓自己去查?
查不出來,是辦事不力,辜負圣恩,死罪!
查出來了……北境是什么地方?蠻族的地盤!讓你親率“精銳”?內衛府這幾個歪瓜裂棗就是精銳?這是讓你去送死!
最毒的是,這事還和昭陽公主綁在了一起!
他這個“未來國婿”,自己的聘禮和老婆的嫁妝都看不住,還有什么臉面活在世上?
韋德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卻感覺重若千鈞。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面前那個一臉“無辜”的小吏。
“這封密報,還有誰看過?”
小吏躬身道:“回大人,此乃絕密,只有您和……已經殉職的劉提督看過。”
“是嗎?”
韋德笑了,笑得有些詭異。
他突然湊近小吏,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
“那你回去告訴李丞相。”
小吏的身體,猛地一僵。
“就說……他的禮物,我收下了。”
韋德的眼神,冰冷如刀。
“順便幫我帶句話。”
“告訴他,脖子洗干凈點。”
“我的人頭,怕他……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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