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太和殿。

金鑾鐘響，百官肅立。

韋德站在御座之側，一身嶄新的緋袍還沒捂熱，就感覺背后芒刺遍地。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和龍椅另一側，那個面容清癯的老者之間來回掃視。

新任丞相，李斯年。

朝堂上的老狐貍，趙嚴倒臺后最大的受益者，也是……昨晚派人在宮道上“欣賞”他夜景的人。

韋德心里的小人兒已經換上了全套盔甲，手持鍋蓋和搟面杖，嚴陣以待。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太監的唱喏聲剛落。

李斯年出列了。

整個大殿的空氣，瞬間凝固。

來了！

韋德屏住呼吸。

李斯年手持玉笏，對著龍椅深深一躬，然后，轉向了韋德。

“臣，有本奏！”

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臣，要恭賀陛下！賀我大乾，得一國之棟梁！”

嗯？

韋德一愣。百官也愣住了。

這開場白……不對勁啊。

李斯年根本不看皇帝，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韋德，臉上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

“韋總管，不，現在應該稱呼韋國婿了！”

“國婿大人，少年英才，于‘一線天’前，萬軍叢中護衛圣駕，此乃武勇！”

“回京之后，雷厲風行，將趙嚴逆黨一網打盡，毫不留情，此乃謀略！”

“昨日殿上，面對天恩，不驕不躁，反而心系皇家顏面，直己身之缺，此乃忠貞！”

他每說一句，便向韋德拱一拱手，聲調也拔高一分。

“如此有勇、有謀、有忠、有德之人，實乃我大乾百年不遇之奇才！陛下慧眼識珠，臣等，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這番話說完，他竟真的對著韋德，長揖及地。

“恭賀國婿大人！”

“恭賀國婿大人！！”

他身后的黨羽立刻會意，齊刷刷地跟著行禮，聲浪震天。

其余的墻頭草官員們見狀，哪還敢站著，也紛紛跟著躬身附和。

一時間，整個太和殿，竟形成了百官朝拜韋德的奇景。

韋德站在那里，如遭雷擊。

他心里的小人兒都傻了，手里的鍋蓋“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他媽的……是捧殺啊！

是把他架在火上，用最旺的柴，澆上最烈的油，往死里烤！

龍椅上，皇帝果然龍顏大悅。

“哈哈哈！李愛卿所，深得朕心！”

他看著下面“君臣相得”的一幕，滿意地點點頭，“韋德，確是朕的福將！”

李斯年直起身，臉上的笑意更濃，圖窮匕見。

“陛下，臣以為，以國婿大人之才，僅任‘司禮監掌印太監’，總領內廷，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哦？”皇帝來了興趣。

“司禮監，終究是內宮職務。國婿大人，即將迎娶公主，成為皇親國戚，當為國分憂，為陛下鎮守國門！”

李斯年擲地有聲。

“臣奏請陛下，為國婿大人加官進爵！”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讓韋德渾身冰冷的官職。

“總領‘內衛府’，提督內外偵緝，巡查不法，便宜行事！”

轟！

內衛府！

那是比內廠更可怕的特務機構！是皇帝懸在所有官員頭頂的一把利劍！權力極大，但也死得最快！

它的提督，直接向皇帝一人負責，沒有任何靠山。辦好了是皇帝的功勞，辦砸了……就是第一個被推出去砍頭的替罪羊！

前一任內衛府提督，就是被李斯年親手扳倒，死在了詔獄里！

“好！”皇帝一拍龍椅，興奮地站了起來，“李愛卿此議，甚好！”

“國婿，當配利劍！”

“朕準了！即日起，韋德晉內衛府提督，官居正三品，掌印視事！司禮監掌印之職，暫且兼任！”

韋德感覺眼前一黑。

他心里的小人兒，默默地給自己套上了枷鎖，開始往斷頭臺上走。

“國婿，還不謝恩？”皇帝笑道。

韋德還能說什么？

他雙腿一軟，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臣……謝主隆恩……”

……

下朝的路上。

韋德故意走得很慢，像個丟了魂的木偶。

“韋提督，留步。”

身后，傳來了李斯年那陰魂不散的聲音。

韋德猛地轉身，臉上瞬間堆滿了“感激涕零”的表情，快步迎了上去，不等對方開口，自己先深深一鞠躬。

“丞相大人！下官……不，韋德何德何能，竟蒙大人如此錯愛，當眾提攜！”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眼圈都紅了。

“大人之恩，韋德……粉身碎骨，無以為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