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哲度主廚應該會很高興你們的這種改良。”魯本也適時夸贊道,“雖然我沒去過noma,但是我想,原版里面海膽的那種帶著腥氣的甜,恐怕還未必能駕馭這么復雜的味覺層次。反倒是緬因海鱸魚這種謙遜的食材,更能最本真地凸顯出烹飪者的巧思……我不是美食方面的專家,我只能說我被征服了。”
民主黨新一代政客的口才,在魯本-基胡恩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即便是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也能用慣用公式講出一番大道理。
“說得很好。”杰里-納德勒將貝殼制成的勺子略微向上抬起幾分,對準魯本-基胡恩,“我甚至可以說,這道菜和我們今晚尊敬的主持人,韓易先生有不少相似之處。”
“所以你是說我看起來像緬因州的鱸魚,納德勒先生。”韓易調侃道。
“不,你看上去跟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一樣英俊。我的意思是,就像這道菜一樣,您似乎是充滿異域風情的,是新潮的。但是當人們真正靠近,仔細觀察時,他們會發現您跟以前在這片土地上耕耘過的美國企業家一樣old-fashioned。”
“old-fashioned。”韓易笑著重復了一遍這個單詞,“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杰里-納德勒聳了聳肩,咕噥道,“我見過很多年輕企業家,他們有的從事金融業,有的在硅谷從事新技術研究――太陽能電池板、自動駕駛、虛擬現實、增強現實……也有少數幾個在好萊塢創業的,但即使在好萊塢,他們的創業方向也是新興流媒體平臺,或者數字版權交易所。你知道的,那些僅僅二十四個月或者十二個月之前才被創造出來的概念。”
“所以,也許……我只是很驚訝地發現一個年輕人正在努力繼承幾十年來一以貫之的商業模式,而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年輕人,只想推翻或摧毀這些模式。”
“我不是一個發明家,納德勒先生。”
韓易知道,這是杰里-納德勒試探他旗下是否有其他產業和項目的一種方法。作為國會山上進步主義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杰里-納德勒一直希望他的選區,紐約州第十國會選區,能夠有更多新行業、新商業模式的企業入駐,而不是被大型律所和金融機構主宰,這與他的人設相悖,也是政敵對他發起攻擊時最常用的素材。
但他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商業計劃向杰里-納德勒和盤托出,因為紐約州第十國會選區不可能是他那些創新型項目的棲息地――跟約書亞-庫什納嘗試收購的musical.ly全球總部在上海,美國分部在圣莫妮卡。而跟沙特主權基金合作的浪潮音樂版權基金,則會選擇資本流動更自由的倫敦金融城落地。
此刻告訴杰里-納德勒這些項目的具體情況,只會勾起對方不必要的胃口,給自己憑空制造不必要的麻煩。
“發明家創造世界,納德勒先生,而管家守護它。”
“我更愿意將自己視為后者――或許正是這種‘守舊’讓我對經時間淬煉的模式懷有敬畏。”
說到這里,韓易將身子向杰里的方向傾了些許。
“就像您守護著紐約州世代傳承的多元價值觀一樣。”
聽到這句話,杰里-納德勒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用餐巾將嘴角的醬汁拭去。
“真正的好設計,從來不是推翻重來。就像這道改良版海鱸魚,既保留了北歐分子料理的靈魂,又融入了紐約本土的風物。最有效的前進方式,是帶著所有歷史一起航行。毫無疑問,創新是美國的核心,也是美國偉大之處。但‘創新’這個詞需要建立在‘我們過去已經建立過一些偉大事物’的共識之上。”
“而一件真正偉大的事物,需要的不是徹底重塑,而是持之以恒地打磨和拋光。”
“拉斯維加斯就是一件真正偉大的造物,而我的拉斯維加斯收購計劃,就是對它的打磨和拋光。”
“拉斯維加斯……”
用余光瞥了一眼魯本-基胡恩,杰里-納德勒最終還是沒有在這張餐桌上講述他對拉斯維加斯這座罪惡之城最真實的看法。
“父親,韓先生沒有說錯。”
敏銳地察覺到杰里-納德勒的情緒變化,邁克爾-納德勒看準機會開口勸慰。
“幾周前,我和布羅姆利先生一起去了那里,然后和他一起去了洛杉磯跟韓先生見面。我確信――因為我用我的雙眼親自見證了他們的計劃――韓先生正在拉斯維加斯大道北部,規劃一幅影響深遠的藍圖。一副將永遠改變拉斯維加斯的城市景觀和商業現實的藍圖。”
“是嗎?”杰里-納德勒抬起左邊的眼皮,看向自己的兒子,語調沒聽出有多少變化,“什么樣的藍圖?”
“這份野心勃勃的世紀計劃,全稱叫‘lasvegasnexus’。”
邁克爾-納德勒瞄了一眼韓易,在得到對方的眼神認可之后,清清嗓子,緩聲說道。
“拉斯維加斯星垣。”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