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沒再說話,但是一切盡在不中。
穆玄澈的臉色就變得愈加黯淡了。
這類讓他失望的事兒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與子嗣的緣分頗淺,他們來了,但他們卻那么快走了。
他是九五之尊,卻連共享天倫之樂的權利都似乎不該有。
生不出兒子,普通男子尚且被人笑話,何況他是一國之君。
穆玄澈的心里啊,此刻五味雜陳。
“不管怎樣,一定全力搶救惠嬪。”
邢煙穩住心神,沖黃院判說道。
她看向穆玄澈,只覺他此刻甚是落寞,沒多想,她朝他走去,伸手攥住他的大手,“皇上,您不用責怪自己。”
惠嬪在生產中昏厥過去。
黃院判出了手,惠嬪腹中的胎兒還是生了出來。
是位小皇子。
只可惜,生下來就是死胎。
“著人好生照料惠嬪。”
穆玄澈沒心情繼續呆了。
他大步就朝外走,邢煙也沒在這里久留的道理,隨著穆玄澈便朝外走。
剛走了沒幾步,就見劉嬤嬤迎面快步過來。
“皇上,懷王醒了,太后娘娘請您過去瞧一瞧。”
懷王剛如京,就遇到這種倒霉事。
不管此事與穆玄澈有無關聯,人是在他的宮里出的事,他理應過去瞧瞧。
“臣妾陪皇上一同前往吧!”
穆玄澈與懷王之間的事兒,她沒有插一腳的道理。
但邢煙實在是對那位懷王太有興趣了,畢竟……
穆玄澈薄唇微啟,正要說什么,邢煙上前一步,就在他身側站定,“臣妾不累,臣妾想陪在皇上左右。”
她如此直白又直接,穆玄澈沒有拒絕的道理。
“好。”
兩人便朝慈寧宮走去。
剛入殿門,就聽聞懷王發著怒火喝道:“本王看他就是想我死!”
辭鑿鑿,恨意十足。
穆玄澈的眸色暗了暗,他與懷王之間,看著沒有明爭也沒有暗斗,但實則一直都是水火不容。
“朔兒,你這說的是什么話?皇上乃是一國之君,怎會容不下你這個親王?”
太后壓低了聲音勸慰道。
顯然,懷王是聽不進去半個字。
“母后,您是忘了我這條腿怎么瘸的嗎?這條腿沒瘸,登上皇位的難道不是我嗎?”
懷王絲毫不忌諱隔墻有耳,義憤填膺地說出心中所想。
殿外,穆玄澈長身玉立,所有宮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意外。你何必還要糾纏不清?你現在當個閑散王爺難道不好嗎?燕州富饒,皇上對你手下留情,你怎么還不知足?”
“知足?本王如何知足?他穆玄澈不過是個質子出身,他哪一點比得上我?若不是當年母后……”
“住口!”
太后冷喝一聲,“事已至此,過去事休提。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天意注定,你當不了這個皇帝。”
“是兒子當不了,還是母后不想讓兒子當?”
懷王也變得咄咄逼人。
邢煙聽到室內傳出的話,后脊冷汗泠泠。
懷王狼子野心,說出的話句句大逆不道。
“你是哀家的兒子,但哀家是北慶的太后,你若再口出狂,即可滾回燕州去!”
太后也發了怒,厲聲吼道。
“好啊!我這個親兒子抵不過你這個野崽子!我走,本王現在就走!”
懷王大放厥詞之后,大步便朝殿外走來,他猛地推開殿門,就見穆玄澈一臉冷色立在殿外的中心。
他負手而立,面上寒霜層層。
四目相對,兩人都是深潭一般的眸子。
誰也沒有說話,像是空氣都凝滯了一般。
半晌后,穆玄澈起步,徑直朝懷王走去。
“皇兄想當這個皇帝?”
他眸色冷冽,微微蹙起,看向懷王。
“天下男兒誰不想當?”
硬碰硬,顯然懷王還沒這個本領。
剛才殿內的對話顯然穆玄澈已經聽到了,他若是再裝,就顯得自己特別龜孫子。
他迎上穆玄澈的眸光,下巴微微揚了揚,但是說出的話,卻不似剛才那么鏗鏘有力。
穆玄澈的嘴角牽扯出一抹冷笑,“那朕等著天下男兒來競爭!”
外之意:你想當,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哼!”
懷王鼻翼里發出一聲冷哼,卻沒再多說一個字,大步就朝門外走去。
殿內,太后攥著佛珠,緊閉著眼眸。
殿外的聲音她都聽見了,但現在她必須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懷王走了,穆玄澈深深地朝殿門內望了一眼,卻轉身就朝外走。
邢煙清楚,哪怕穆玄澈與太后并無母子情分,可一個是北慶的皇上,一個是北慶的太后,彼此還是要給對方留體面。
有些事兒看透但是絕不能說破。
走出慈寧宮很遠,穆玄澈才開口,“你怎么不問朕到了門口為何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