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的汗珠順著他那張慘白的臉不住地滑落。
“快,叫太醫!”
人群里,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
宴席頓時慌作一團,人人自危,竊竊私語的聲音響徹殿堂。
“肅靜!肅靜!大家稍安勿躁!”
趙德允尖利的嗓音壓不住嘈雜的議論聲。
太后已經跌跌撞撞從座上起身,直奔懷王而去,“朔兒!”
她蒼老的聲音里夾雜著擔憂,顫得說不出話。
穆玄朔痛苦得滿地打滾兒,眾人圍著他,在太醫沒來之前,誰也不敢靠近。
邢煙露出一副八卦神情,慢條斯理地吃著晶瑩剔透的葡萄,一邊扭頭沖慌了神兒的云嬪說道:“姐姐,懷王這是怎么呢?”
云嬪冷汗涔涔,兩只手攥緊,卻根根手指發顫。
“嘔——”
她明明此刻沒有嘔吐的想法,卻故意做出一副嘔吐的樣子。
翠香識意,慌忙伸手攙扶起云嬪,主仆二人,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寶珠已經差使宮女跟了上去。
殿外,無人看守的角落里,云嬪也不裝了,怒不可竭地扇打翠香。
“狗東西,本宮讓你給那個賤人下藥,你怎么把藥下在了主公身上?”
翠香挨了打,卻半個字兒都不敢狡辯。
“娘娘,奴婢真的是按照您說的,將藥下在了月餅里,還讓人將那月餅送到了嘉嬪手里。那只月餅奴婢做了記號的。適才奴婢瞧得真真的,嘉嬪吃的就是奴婢做了記號的那只月餅。”
云嬪現在聽不進翠香的解釋,她不解氣地繼續打:“主公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卻讓他在宴會上出糗,這是陷主公于不義。”
云嬪心里的慌亂,是沒法用辭來形容的。
翠香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系,可事已至此,肯定是要把屎盆子丟出去。
“娘娘,皇上肯定會徹查此事,既然嘉嬪無事,咱們也必須給她找點事兒。”
翠香說著,靠近云嬪一些,在她耳邊說了一些歪計謀。
亡羊補牢,未為晚矣。
三十六計,總得試試,才知道哪條計稱心如意。
“你要是再敢出紕漏,別怪本宮無情,定送你去辛者庫。”
云嬪發了狠。
翠香信誓旦旦,“娘娘放心,這一次,奴婢一定不讓那個賤人得逞。”
主仆二人在外吹了一會兒風,見蔡鴻英行色匆匆地朝這邊趕,兩人又趕緊入了殿。
殿內,黃振宇已經率領太醫團隊趕來了。
懷王就地躺在地毯上,黃振宇親自替他診治。
他痛苦得嗷嗷地叫,手腳并用亂撲騰,太監們想要摁住他的手腳,因此挨了他不少打。
高座上,穆玄澈的臉色黑成了鍋底。
懷王不回京則已,一回京直接毀了中秋家宴。
他在宮里出了事,難保眾人不會認為是他想要弒殺手足。
如果這出戲是懷王自導自演的苦肉計,而他又查不出兇手源頭,那這口黑鍋他就是背定了。
但作為皇帝,這口黑鍋他背不起。
懷王已是殘疾人,而且在封地安分守己,他利用中秋家宴殺人,他登基以來的美名就要因此徹底毀滅。
所以,懷王絕對不能有事。
慌亂間,黃振宇收到穆玄澈的暗示,于是,立刻從藥箱里掏出一顆藥丸,不由分說塞進了懷王的嘴里。
太后心疼不已,問道:“黃院判,你給懷王吃的什么?”
黃振宇面不改色,“回娘娘話,這是鎮痛的藥丸,懷王吃了會舒服一些。”
藥丸下肚,懷王確實舒服了一些,他不喊了,不鬧了,但是躺在地上目歪口斜,哈喇子順著地毯嘩嘩地流。
那樣子,真是狼狽至極。
邢煙依舊是待在座上,目光定定地看向懷王。
寶珠壓低了聲音道:“幸虧娘娘機靈,那枚有問題的月餅被云嬪給了懷王,不然——”
邢煙露出一臉惶恐又驚魂甫定的樣子,“可惜懷王不是婦人,不然這會兒肚子里的子嗣也得遭殃!”
很快,云嬪折返。
邢煙若無其事地看向她,“姐姐被嚇壞了吧?剛沒見你吃啥,怎么又吐了?”
她貌似關心,但總讓人覺得不是好意。
興許對方只是心虛。
云嬪冷哼道:“關你屁事!”
邢煙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