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哀家那幾樣新得的玩意兒拿來,賞給嘉貴人壓壓驚。”
劉嬤嬤應聲而去,很快捧回一個精致的托盤,上面覆著明黃軟綢。
揭開一看,是幾樣玲瓏剔透的玉器、一串品相極佳的南海珍珠鏈,還有一支點翠嵌寶的步搖。
雖非頂級重器,但件件別致精巧,足見用心。
這賞賜,既是安撫,也是昭示。
嘉貴人,入了太后的眼。
“哀家與皇帝還有些體己話要說,你先回宮安置吧。”
太后揮了揮手,姿態雍容。
邢煙再次謝恩,捧著太后的賞賜,在寶珠的攙扶下,儀態大方地退出了這暗流涌動的慈寧宮。
青嵐居。
內務府總管陳德祥得了皇帝口諭,早已指揮著人手,將如流水般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送進青嵐居的側殿。
嶄新的紫檀木家具、流光溢彩的錦緞帳幔、成套的官窯瓷器、精巧的博古架擺件……
宮人們步履匆匆,井然有序地忙碌著,將原本因主人失勢而顯得寥落冷清的側殿,重新裝點出屬于貴人的奢華與體面。
主殿內,翠香扒著窗欞,目瞪口呆地看著隔壁側殿絡繹不絕的人流,心頭涌起強烈的不安。
她慌忙轉身,跌跌撞撞地跑進內室。
“娘娘!不好了!”
翠香的聲音帶著哭腔,臉色煞白。
“側殿那邊,內務府的人正大箱小箱地往里抬東西呢!看那陣仗,是要來新人了!”
云嬪本就因近日帝寵疏遠而心煩意亂,聞更是火上澆油。
她猛地將手中把玩的一只羊脂玉鐲摜在地上。
“啪”的一聲脆響,玉鐲應聲碎裂!
“賤人!一個兩個都往本宮眼皮子底下塞!”
她美艷的面孔因憤怒而扭曲,胸口劇烈起伏。
“打聽清楚是誰了嗎?哪個不長眼的敢住到本宮隔壁來?”
翠香嚇得縮了縮脖子,聲音發顫。
“奴婢聽著他們隱約說什么‘嘉貴人’,可宮里頭,哪有這個封號的貴人啊?”
“嘉貴人?”
云嬪的眉頭死死擰成了一個疙瘩。
她得寵那些年,仗著皇帝的偏袒,不知擋了多少人入宮的路。
如今新人不僅進來了,還堂而皇之地塞進了她眼皮子底下的青嵐居側殿!
這無異于在她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一股冰冷的寒意夾雜著被羞辱的怒火,瞬間席卷了她全身。
“本宮倒要親自去瞧瞧,是哪里來的狐貍精,竟敢在本宮的地盤上撒野!”
云嬪霍然起身,艷麗的長袖帶翻了桌上的茶盞,茶水四濺。
她帶著一股煞氣,氣勢洶洶地沖出主殿,直奔側殿而去。
側殿門口,陳德祥正親自指揮著幾個小太監安置一架紫檀屏風,額角微汗。
云嬪的到來,讓忙碌的宮人們瞬間噤若寒蟬,動作都僵硬了幾分。
“陳總管!”
云嬪的聲音又尖又利,帶著濃重的嘲諷。
“好大的陣仗啊!本宮倒是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值得您親自在這兒督陣?這‘嘉貴人’是個什么來路的腌臜貨色,說來給本宮聽聽?”
她目光如刀,掃過那些價值不菲的賞賜物件,心中的嫉恨幾乎要噴薄而出。
陳德祥心頭一緊,連忙躬身行禮,臉上堆起職業化的、帶著幾分惶恐的恭敬。
“奴才給云嬪娘娘請安!回娘娘的話,奴才們也是奉旨辦事,這嘉貴人的來歷,奴才實在不知啊。”
他低著頭,避開了云嬪咄咄逼人的目光。
“不知?”
云嬪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極冷的嗤笑,那笑聲里充滿了不屑和挑釁。
“既然連是什么下作東西都不知道,就敢在青嵐居如此大張旗鼓?陳總管,你這差事當得可真是‘盡心盡力’啊!”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諷刺意味濃得化不開。
就在這時,青嵐居的院門外,一道清泠泠的嗓音穿透了喧囂,清晰地傳來。
“姐姐今日好大的火氣呀!”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只見邢煙身著一襲新制的、料子極好的水綠色宮裝,發間只簪了一支太后新賞的點翠步搖,素雅中透著不容忽視的貴氣。
她由寶珠攙扶著,儀態從容地走了進來。
臉上哪里還有半分曾經的怯懦?
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飛揚的自信,眼底深處淬煉過的鋒芒,以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卻足以刺痛云嬪神經的弧度。
她迎著云嬪震驚、錯愕、繼而轉為熊熊怒火的目光,款款走近,笑容愈發燦爛,如同春日里驟然盛放的帶刺薔薇。
“姐姐,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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