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云嬪的眼眸里瞬間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與翻騰的怒火,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現的魑魅魍魎。
嘉貴人竟然是邢煙!
這個被她親手打入塵埃的妹妹,竟以如此風光又如此諷刺的姿態,重新站在了她面前,還頂著那個刺耳的嘉字封號!
“姐姐這是不歡迎我回來么?”
邢煙巧笑嫣然,那笑容明媚得晃眼,卻帶著冰冷的鋒芒。
她無視云嬪眼中噴射的怒火,步履輕盈地徑直走上前,竟不容拒絕地挽住了云嬪僵硬的胳膊。
云嬪如同被毒蛇纏上,渾身一激靈,嫌惡地用力甩手。
“放開!誰是你姐姐!”
她的聲音尖利刺耳。
可邢煙的手指卻像鐵鉗般牢牢扣住她的臂彎,力道大得出奇。
她微微傾身,將帶著一絲危險氣息的呼吸噴在云嬪的耳廓上,聲音壓得極低。
“妹妹可是有樁頂頂要緊的事兒,想單獨說與姐姐聽呢。”
她隨即抬起頭,瞬間換上溫婉得體的笑容,對著還在指揮布置的陳德祥頷首。
“陳總管,有勞了。”
陳德祥立刻堆起滿臉諂媚,腰彎得更低了。
“貴人折煞奴才了,都是奴才分內之事,您放心!”
他的態度恭謹得與方才面對云嬪時判若兩人。
邢煙不再看他,轉而挽著渾身僵硬的云嬪,半是強迫,半是親昵地就往主殿方向帶。
同時對寶珠吩咐道:“這里你盯著些,我與姐姐敘敘舊。”
“放開我!你放肆!”
云嬪羞憤交加,掙扎的力道更猛,試圖甩脫那如同枷鎖般的手臂。
翠香見狀,立刻護主心切地貼身上前,擋在邢煙面前,聲音帶著強裝的鎮定。
“嘉貴人!您雖得了圣眷,但宮規森嚴,云嬪娘娘位份在您之上!還請您自重,莫要失了禮數!”
她試圖用身份壓人。
邢煙腳步一頓,緩緩側過頭,目光如淬了冰的銀針,冷冷地釘在翠香臉上,聲音不高,卻帶著迫人的寒意。
“禮數?呵!翠香姑娘莫非忘了,我本就是與娘娘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她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我與姐姐說幾句體己話,你緊張什么?難道說你是存了心,巴不得我們姐妹鬩墻,永不相睦?”
這頂“挑撥離間”的大帽子扣下來,翠香瞬間臉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她立刻囁嚅道:“奴……奴婢不敢!奴婢絕無此意!”
“那還不讓開?”
邢煙強勢地越過翠香,硬是“挽著”云嬪朝主殿走去。
踏入殿門,隔絕了外界的視線,邢煙立刻松開了手。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搶在云嬪發難之前,先聲奪人。
“姐姐!您糊涂啊!”
“妹妹自幼雖未長在父母膝下,可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妹妹當初入宮,為的就是替姐姐分憂解難,念的是這份骨肉至親的情分!姐姐您怎能如此狠心,竟對親妹妹落井下石?”
邢煙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翠香慌忙辯解:“嘉貴人!您怎能血口噴人!娘娘對您……”
她急于為云嬪開脫。
邢煙倏地轉頭,那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直刺翠香心窩。
聲音陡然降至冰點,帶著森然寒意。
“妹妹自然知道,姐姐天性仁厚,斷然做不出這等滅絕人倫之事!所以這背后挑唆、攛掇姐姐對我狠下毒手的,必定是這個刁奴吧?”
“嘉貴人!奴婢冤枉!奴婢沒有!您不能……”
翠香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邢煙這分明是要秋后算賬,拿她開刀!
云嬪再也按捺不住,厲聲打斷。
“夠了!你不是說有要事嗎?說!再敢胡亂語攀咬本宮的人,本宮立刻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邢煙見火候已到,立刻收起了鋒芒,臉上重新掛上那副為姐著想的憂慮神情,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神秘的蠱惑。
“妹妹在冷宮那段時日,機緣巧合之下,從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廢妃口中得知了一個驚天秘密。這宮里其實藏有一位婦科圣手,專治婦人不孕之癥。”
她刻意停頓,目光緊緊鎖住云嬪驟然緊縮的瞳孔。
“姐姐的身子有救了。”
云嬪眼中瞬間燃起一抹狂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般,但下一秒,這抹狂喜又被巨大的懷疑和慣性傲慢所覆蓋。
她冷笑一聲,強壓下心頭的悸動,譏諷道:“本宮在宮中沉浮多年,若有這等能人,本宮豈會不知?你休要在此妖惑眾!”
“姐姐還是不信我?”
邢煙抬眼,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盛滿了被誤解的委屈和哀傷,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帶著無盡的失落。
“妹妹一片赤誠,掏心掏肺為姐姐籌謀,姐姐卻始終視我如寇仇,將我拒之千里之外。罷了,是妹妹多事了。”
她緩緩起身,姿態優雅卻透著一股心灰意冷的蕭索,仿佛被至親傷透了心,決然轉身欲走。
等到邢煙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翠香才像是從巨大的沖擊中慢慢回神,聲音發顫地對云嬪低語。
“娘娘,奴婢怎么覺得嘉貴人有些不一樣了?”
到底哪里不一樣?是那深不見底的眼神?是那舉手投足間不容置疑的威勢?還是那談笑間便能置人于死地的狠辣?
翠香說不清,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云嬪看著邢煙離去的方向,眼神陰鷙,強撐著冷笑。
“哼!一個沒根基的賤婢,就算一時得了圣寵又如何?翻不出本宮的手掌心!”
然而,被穆玄澈冷落的這些日子,卻讓云嬪對龍裔的渴望近乎瘋魔。
馮嬪不得寵,可她膝下有個三公主,便能時常見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