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龍的雙腿,軟了。
他像一灘爛泥,癱倒在地,指著南宮玨,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啊……你……你……”
眼前的景象,徹底擊碎了他身為國公世子的所有驕傲與理智。
他的父親,那個在他心中如山如岳,戰無不勝的男人,那個大夏的軍神,此刻正跪在地上。
胸口透出一截刀尖,鮮血汩汩流淌,染紅了身下的青石。
生機,正在那雙曾經睥睨天下的眼眸中,迅速消散。
而兇手,那個渾身浴血,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年輕人,正用那把滴血的刀,指著自己。
“下一個。”
南-宮玨重復了一遍,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是你。”
“不!不!”
趙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尖叫起來,手腳并用地向后爬去,屁股下面,一股溫熱的液體迅速蔓延開來,散發出難聞的騷臭。
“你不能殺我!我是國公世子!我姑母是宮里的德妃娘娘!”
他語無倫次地嘶吼著,搬出自己所有能想到的靠山。
“陛下不會放過你的!你殺了大夏的擎天玉柱,你這是在自掘墳墓!”
南宮玨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
他拖著刀,一步步向前。
沉重的傷勢讓他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踉蹌,但那股逼人的殺氣,卻有增無減。
“擎天玉柱?”
他輕聲反問,像是在問趙龍,又像是在問自己。
“柱子太高,會擋住太陽。”
“陛下,不喜歡。”
他的話,像是一盆冰水,澆滅了趙龍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他明白了。
這不是南宮玨的個人行為。
這是皇帝的意志。
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年輕帝王,要用最血腥的方式,告訴天下人,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為什么……”
趙龍癱在地上,徹底放棄了抵抗,眼神空洞。
“我趙家世代忠良,為國戍邊,流血犧牲……為什么會是這個下場?”
南宮玨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低頭,俯視著這個已經嚇破了膽的世家子弟。
“因為,你們擋路了。”
他舉起了手中的繡春刀。
“不——!”
趙龍發出最后一聲絕望的慘叫。
刀光落下。
血光,濺起。
那顆曾經高傲的頭顱,滾落在地,臉上還凝固著極致的恐懼。
南-宮玨看都沒看地上的尸體。
他用刀尖,挑起那本被鮮血浸透的卷宗,翻到了下一頁。
他的動作,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遲緩。
庭院里的血腥味,已經濃郁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
“父親!大哥!”
一聲悲戚的呼喊,從庭院的另一頭傳來。
十幾個手持刀劍的家將護院,簇擁著幾名衣著華貴的趙家族人,沖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人,趙無極的二弟,趙無疆。
當他們看到庭院中的慘狀時,所有人都呆立當場。
趙無極的尸體,趙龍的尸體,還有門口那具無頭的親兵校尉的尸體。
這一切,如同最沉重的鐵錘,狠狠砸在每一個趙家人的心上。
“是你!”
趙無疆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他死死地盯著南宮玨,那目光,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你這朝廷的鷹犬!魔鬼!”
“殺了他!為國公爺報仇!”
他怒吼一聲,第一個揮刀沖了上來。
身后的家將們也反應過來,咆哮著,如同一群被激怒的猛虎,撲向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南宮玨深吸一口氣。
胸腹間的劇痛,左肩的刀傷,手腕上被自己牙齒咬出的深可見骨的傷口,都在瘋狂叫囂著。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但他那雙眼睛,卻依舊亮得嚇人。
像黑夜里,燃燒的鬼火。
面對著潮水般涌來的敵人,他沒有后退。
他反而向前,踏出了一步。
“驚蟄”刀鋒一轉,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
“噗!”
沖在最前面的趙無疆,只覺得眼前一花,一股涼意便從脖頸處傳來。
他沖鋒的勢頭,戛然而止。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不知何時,已經灑滿了鮮血。
他想說話,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嗬嗬”的漏風聲。
隨即,一頭栽倒在地。
一刀。
僅僅一刀。
趙家的主心骨,又倒下了一個。
這一幕,讓那些沖上來的家將,腳步為之一頓。
他們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眼前這個人,明明已經身受重傷,搖搖欲墜,為何還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殺傷力?
南宮玨抓住這短暫的遲滯。
他動了。
他沒有選擇硬拼。
他的身影,像一道鬼魅,貼著廊柱,瞬間竄入了人群之中。
他放棄了所有大開大合的招式。
他的每一刀,都變得簡單,迅捷,致命。
抹喉。
刺心。
割腕。
他的刀,仿佛長了眼睛,總能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找到敵人最脆弱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