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之中有了怨氣,范閑也聽得出來,趕忙把鑰匙直接丟給了面前的史闡立,史闡立不是個笨蛋,當即明白了范閑的意思,連忙走過去將牢門打開,這才讓出了一條路,給侍女們都走了進來。
“她們……也是侍女?”小青低聲對范閑說道,可是她的眼神絲毫沒有離開過面前那些侍女。
聽聞這句話,范閑轉頭看了過去,這才發現這一行侍女,穿的花紅柳綠,身上的衣服作料也不一般,綾羅綢緞應有盡有,更是那一雙雙五顏六色的繡花鞋,讓人心情極好,范閑明白了小青的驚訝,他轉過頭看來,那小青仍然是那一套破布紅衣,似乎已經穿了很久,有些掉色了。
他說道,“是的,這世間本就分了三六九等,侍女的待遇不一樣,也屬于正常的,不過你和她們還是不一樣的。”
“啊?公子……有何不同?”小青問道。
范閑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對這正要鎖門的史闡立說道,“邀請牢頭大哥進來共進晚膳吧。”
史闡立會意,正要轉身對身后的牢頭說話的時候,牢頭已經一溜煙跑了進來,“范公子啊,久仰久仰,我也不是很餓,不過要陪范公子共進晚膳,乃鄙人的榮幸啊。”
范閑笑道,“那就勞煩牢頭大哥了,這么多飯菜,我們幾個也吃不了。”
“哎!哪里的話,范大人,我這兒人多,你但凡吃不了盡管跟我說,我這就叫弟兄們來幫您解決難題。”牢頭一臉喜悅。
“那就勞煩牢頭大哥了。”
“好的好的!”牢頭搓著手,坐到了桌子上。
一張桌子肯定是不夠的,侍女將菜分別放了三張桌子,這才夠范閑等人一同吃飯,范閑答謝過了侍女之后,這才開始動筷子,他深知送飯的人和后廚不能得罪,不然你不知道吃進去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北齊的飯菜就是香。”牢頭自自語道。
“下次有機會請牢頭大哥去嘗嘗我們南慶的牢飯,也是非常不錯的。”高達喜悅得說道。
可是他說完,眾人臉黑了一大片。
牢頭也尷尬地看著高達,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范閑憋著笑,自顧自得吃著飯。
正當幾人都在品嘗美味佳肴的時候,一陣騷動從外面傳了出來。
范閑忽而驚到,他回頭看去,是正門口傳來的砍殺聲,范閑對著身旁的牢頭說道,“牢頭大哥,外面是什么情況?我聽動靜不小!”
“哦哦,對我也聽到了。”牢頭從滿嘴都是食物的牙縫之中擠出了一句話,他生生咽了下去,之后長出了一口氣,“范公子不必擔心,應該是劫獄的。”
范閑幾人驚訝的看著面前的牢頭,異口同聲的說道,“劫獄的?”
“對,劫獄的,這里經常有來劫獄的,不過沒什么關系,這里在錦衣衛的保護之下,我們基本上其實就是看管犯人而已,地牢的防御很堅固的。”牢頭又用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到了嘴里,“你們也不用擔心,沒什么問題的。”
話還沒有說完,眼看兩個人直接摔到在了后方的地上,牢頭雖然沒有回頭,但是也能聽到那一陣凄慘的叫聲,他猛然回頭,這才看到自己的兩個獄卒,滾到了地上!哀嚎著打滾。
“這這這……”萬萬沒有想到的牢頭直接站了起來,他將筷子按在了地上,怒道,“你可知道這是哪兒!”
“北齊刑部牢房。”來人冷漠地說道。
范閑輕巧地看過去,當然知道來人蒙著面,并且只有一個人,他手中長刀并沒有一點鮮血,看來是將人打傷之后進來的。范閑并沒有說話,但是當然明白了來人的身份,這是慶國的人,很有可能,是監察院的人。
所以這個時候的范閑,只是安
穩的看著來人,并沒有做任何的動作。
來人看著牢頭說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此時的牢頭略顯震驚,他顯然明白了對方的用意,當即說道,“我告訴你,這里都是朝廷要犯,沒有一個人可以從這里逃出去,現在錦衣衛已經知道了你的闖入,就算你劫走誰,都不可能出去的!”
“那就用不到閣下操心了!”來人立刻攻而過來,單手就對峙牢頭。
本以為那牢頭也是一下就會被拍暈過去,畢竟來人可是七品的實力,但那牢頭的身法詭異,就在一瞬間,抵擋住了來人的攻勢,隨機立刻將身形后壓,躲過了對方致命的一刀!
此時的范閑才恍然大悟,“原來也是一個七品高手。”
來人愣了一下,立刻向后退開,“一個小小的牢頭,竟然也是七品?”
“放你娘的屁,老子是大大的牢頭!”牢頭一口痰啐在了地上,厲聲道,“你給爺爺放馬過來,亂闖刑部大牢,老子今日和你勢不兩立!”
“哼。”來人冷漠的一笑,直接一刀砍了過去,只見那牢頭也不害怕,雙手向后一抽,竟是兩把飛刃,范閑看去,此兵器比飛刃還要長些,這個兵器范閑到是頭一次見到。
雙刃直接打出,攻向來人的左右肋,來人當即一腳點地,直接升起道半空之中,翻身一跳,落地到了牢頭的背后,長刀直接刺背。
牢頭反應也非常快,雙手向后一架,將長刀擋了下來。
這一交手,范閑就知道了這個來人的身份,這是六處的人,這一招是影子在他面前用過的招式,此時的范閑也不想兩個人繼續做什么無畏的爭斗了,便說道,“你是來劫獄的?”
來人冷漠地說道,“正是,你若是不想死,就把嘴閉上。”
范閑當即一驚,連忙捂住了嘴。
牢頭的動作非常快,也就在這個瞬間,雙刃直接抵在了對方的背上。
“哼……”冷哼了一聲的牢頭,邪魅的一笑,他平靜地說道,“可憐你一身武藝了,今日是誰都救不了你!”
來人沒有說話,冷面橫心,什么也不說,直接舉起了長刀,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范閑怎么可能讓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單手的筷子直接往那人胸口處一彈,將手中的鋼刀彈落了。
這指力!非同小可!
來人震驚得看著范閑,冷漠地說道,“北齊狗,我和你勢不兩立,若是來生為人,再殺你幾個北齊狗!”
“啊?”范閑打了個哈欠,“我不是北齊人,我是慶國人。”
“南慶?”來人震驚了,他對著范閑說道,“慶國的人居然有你如此和北齊為伍的人,簡直是侮辱我慶國血脈!你叫什么名字!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范閑啊。”范閑說道。
后面的人,一陣哄笑。
“范……范閑?”來人的眼神呆滯了些,他似乎不太相信,他認認真真的看著范閑,再次確認了一次,“可是……慶國……”
“慶國監察院提司大人。”王啟年說道。
“太學府豐正。”鄧子越說道。
“當朝戶部尚書之子,范閑。”高達說道。“范大人。”
來人徹底傻了。
“范公子,你們認識啊?”牢頭看著范閑,但是并沒有松開手里的刀。
“認識倒是不認識,只不過我知道,他是我監察院的人。”范閑笑道,“牢頭大哥,你放開他吧。”
“不行啊,這人是來劫獄的!”牢頭皺著眉,“公子你這樣讓我沒法交代啊。”
“他劫獄劫的是誰啊?”范閑無奈的看著牢頭。
“啊!是公子你啊。”牢頭皺著眉。
“我要是想走,我肯定自己走了,放心我不走。”范閑嘆息道。
這時候牢頭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這個小子還劫什么獄啊,腦子有泡!”
所有人哈哈大笑,而此時的范閑看著面前的牢頭,那最后的四個字,并不是一般人能夠說出來的話。
腦子有泡?這是范閑才會罵人的話,這個年代,不會有人說。
當一眾人再次其樂融融的坐在那里的時候,來劫獄的監察院六處的兄弟已經和牢頭開始把酒歡了。
“哎,兄弟,既然遠道而來那就是客人,你來了我這里,當然我是敬你。”牢頭大笑著舉起了酒杯,對著面前的人說道。
“還未敢問兄弟名號!”劫獄的監察院六處的小兄弟大笑著看著牢頭,“小弟名為蘇文茂,看牢頭大哥的年紀應該比我大一些,尊稱大哥一聲。”
“說的哪里話啊,蘇老弟,我沒有什么姓名,只是修行師父給的一個修號,名為駝山。”牢頭說道,“并不是什么厲害的角色,也不是什么人物,有幸得了范公子一口飯吃,這才結交認識,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和你客氣什么了,來飲了這杯酒!”
說著,二人舉杯共飲,好不快活。
范閑看著兩個人,剛才還要打要殺的,現在又成了一見如故,稱兄道弟的好友知己一般,不過此時的范閑為了弄清楚心中的疑惑,才接話說道,“駝山大哥,你可是北齊人士?”
“我只是一個孤兒,收留我的是北齊的人,那我當然就是北齊的人,誰也說不上來我是從哪兒來的,誰生的,所以我也不去管,既然師父給了我一口飯吃,那我就要在這里為他做事,你說呢?范公子。”駝山笑道。
“那是自然。”范閑說道,“方才看到駝山大哥的比試,心中已經有些羨慕,想必駝山大哥的天一道法應該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吧?”
范閑說道心中已經有些羨慕的時候,駝山靠在椅背上面帶喜色,有些傲視的感覺,當范閑說出天一道法這四個字的時候,駝山竟然是直接驚起,眼巴巴的盯著看范閑,絲毫不敢相信寫滿了整張臉!
“范公子……這……你怎么知道?”駝山看著范閑。
范閑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猜得不錯,這個木魚腦袋,肯定是經常被海棠朵朵罵的主,所以范閑才能明白,自己在給海棠朵朵的信件之中,經常會吐露自己的不快,所以這樣的詞匯只能是出自他的口中,海棠朵朵看多了也就學會了,這才用到了對自己師弟身上。
“我和你的師姐關系還是不錯的。”范閑笑了笑。
“哦!哦哦哦哦,對哦!”指著范閑的駝山大驚道,“對對對,你是師姐夫!”
范閑滿頭包。
………………
………………
今夜的北齊地牢之中一片歡聲笑語,吃得好玩得好,可是千里之外的西胡,西陲邊關之地卻是狼煙四起,烽火連天,夜入敵營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既然有意沖鋒,當然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畢竟打仗這種事情,誰贏了,誰說什么都是對的。
二皇子仗著信息的通訊,第一時間安排好了部署,角色全部認定到位,并且一萬多人的隊伍,讓五千人分別駐扎之后,將此時的營地弄得熱火朝天,歡笑聲,酒肉之聲此起彼伏。
“稟告統帥二皇子殿下!”營帳之外走入了一個人,當是二皇子從葉家帶來的副將,副將站得筆直,腰桿子很硬,他雙手舉著手中佩劍,對面前的二皇子殿下作禮之后,這才說道,“前方探子來報,近千名騎兵正向這里疾馳而來!”
二皇子的嘴角挑了挑,之看著面前的副將,身形向后一靠,“一千人?”
“正是!”
行軍打仗久了的人,粗略的一看對方的行軍或者是屯兵,就能看得出是大約多少人,這個實力副將還是有的,所以二皇子的質疑并不是質疑副將看人數的實力,而是質疑既然是夜襲敵營,為什么只帶了近千人?他這里可是兩萬大軍,誰都知道的兩萬大軍。
“為何這么少?”二皇子不解。
“回殿下的話,若是夜襲敵營只是為了燒殺糧草兵,這千人確實已經夠了,再加上少了糧庫,毀了其他的聯絡處,是綽綽有余,可是要殺光兩萬人的兵馬,顯然是不夠。”副將立刻做出了反應,他說道,“要不要派人加強糧草營帳的防御?”
“千名騎兵沖擊我大營,可否攔得住?”二皇子忽然問道。
古代的沖擊力,不是說你站兩排人,或者是五排人就一定能夠攔得住對方的沖擊,并且是在夜晚的時候,映著月光不要說攔截,就算是直接下箭雨,打得到打不到還是個問題,所以現在想來,若是對方直接沖擊糧草營的話,很可能會失手。
“之前二皇子殿下到達這里的時候,令人設下糧草營之時,末將就已經在糧草營的附近設下了工事障礙,派人連夜挖了一條寬兩丈,深兩丈的坑,此坑圍繞著糧草營的三面,若是此時夜黑風高奇襲而來的話,沒有人帶路從正面大營的方向進入,他們是跨不過工事的,莫說一千輕騎,就算是一千步兵,都不好過來!”副將說道,“并且障礙的兩旁設有沙泥袋子,觸動了機關,沙泥直接落下,他們至少要損失二百余人在坑中,才能度過這個地方,到時候,我們的人就如關門打狗,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樣的!”二皇子看著自己的副將,“都說你是用兵之才,如此看來,果然名不虛傳,讓我好生贊嘆!”
“殿下過獎了,這都是末將的職責所在,為了大慶,肝腦涂地!”副將說道!
“去盯著吧。”二皇子輕聲說了句。
副將得令,可是就在他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二皇子忽然臉色一變,他看著副將的背影說道,“等等。”
“末將在!”副將不敢離去,等候調遣。
“他怎么知道糧草營在哪兒?”二皇子一皺眉。
“回殿下的話,每個軍中都會有糧草營。”副將說道。
“那我們分離的那三萬大軍的糧草營呢?”二皇子一驚,看著副將。
副將忽然震驚,恍然大悟的看著二皇子,“是卑職失職!現在就去通信!”
二皇子的臉上寫滿了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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