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三人剛走出電梯,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走廊里,烏泱泱的全是人。
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有舉著攝像機、話筒的媒體記者,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看起來像是領導模樣的人。
他們把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圍得水泄不通。
“什么情況?”
陳浩踮起腳尖,往里面張望,“怎么這么多人?出什么醫療事故了?”
“不對。”
蘇誠眉頭微皺。
他看到了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在維持秩序。
而在那群警察中間,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涉。
那人身形微胖,頭發有些稀疏,說話時手舞足蹈,帶著一股獨特的喜感。
蘇誠愣了一下,隨即嘴角上揚。
“譚叔?”
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那人聽到聲音,渾身一震,猛地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哎喲!”
譚橋瞪大了眼睛,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笑容。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來,一把抓住蘇誠的胳膊,上下打量著。
“是你小子啊!”
“蘇誠!”
譚橋的聲音還是那么洪亮,帶著一股熟悉的、接地氣的親切感。
“怎么穿著這一身?哦對對對,你考上軍校了!”
他拍了拍自已的腦門,恍然大悟道,“看我這記性!現在是蘇學員了!”
“譚叔,您怎么在這兒?”
蘇誠笑著敬了個禮,“您不是在烈士山派出所嗎?”
“嗨!別提了!”
譚橋擺了擺手,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托你小子的福啊!”
他拉著蘇誠走到走廊一角,避開了嘈雜的人群。
“前段時間,海軍那個微電影一播,好家伙,火了!”
“你小子的身世曝光了,連帶著我當年在烈士山‘護犢子’的事兒,也被那些神通廣大的網友給挖出來了!”
說到這兒,譚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網上都說我是什么最暖心、最熱血的基層民警,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這不,上級領導一看,說譚橋同志形象好,有親和力,非要把我調到市局宣傳科。”
他指了指自已身上的新制服,苦笑道:“我現在是宣傳科的副科長了,天天不是陪領導視察,就是搞各種宣傳活動。”
“這不,今天又是個苦差事。”
蘇誠心里一動。
“苦差事?今天這陣仗,是……”
譚橋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壓低了聲音。
“看到里面那幫人了嗎?”
他指了指被人群包圍的病房。
“有個所謂的杰出企業家,剛從國外拿了大獎回來,市里挺重視。”
“聽說,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前幾天喝多了,在大學城那邊把人給打了。”
“聽說打得還不輕,傷者是個軍屬,就在這間病房里躺著呢。”
轟!
蘇誠腦子里“嗡”的一聲。
大學城?軍屬?
這不就是趙師娘嗎?!
身后的陳浩和王大力,臉色瞬間就變了。
“譚叔,他們來這兒干什么?”
蘇誠的聲音冷了下來。
“還能干什么?”
譚橋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
“說是來探望傷者,表達歉意。”
“其實啊,就是想讓家屬簽個‘諒解書’。”
“只要簽了這玩意兒,到時候法院判決就能從輕,甚至搞個緩刑都有可能。”
“那企業家帶來的律師都說了,愿意出這個數。”
譚橋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五十萬,甚至更多!”
“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放屁!”
一聲怒吼,打斷了譚橋的話。
王大力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打了人,賠點錢就想了事?!”
“把我們軍屬當什么了?!”
陳浩也是一臉怒容,咬牙切齒道:“就是!有錢了不起啊?!我們缺他那點臭錢?!”
他們雖然和趙師娘非親非故。
但這一身軍裝穿在身上,那份同仇敵愾的榮辱感,早就刻進了骨子里!
欺負軍屬,就是欺負他們!
譚橋被這兩個新兵蛋子的氣勢嚇了一跳,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小點聲!”
“我知道你們生氣,我也生氣啊!”
“但這是上面的任務,我也是身不由已……”
蘇誠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扇緊閉的病房門。
隔著門板,他仿佛能聽到里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說辭,還有趙師娘無助的哭泣聲。
一股無名的怒火,在他胸膛里瘋狂燃燒。
諒解?
憑什么諒解?!
那些畜生動手的時候,有過一絲一毫的“諒解”嗎?!
現在怕坐牢了,就拿錢來砸人?
做夢!
“譚叔,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蘇誠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
他抬起頭,目光如刀鋒般銳利。
“不過今天這事兒,我們管定了。”
說完。
他不再理會譚橋的阻攔,大步流星地走向那間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病房。
“讓開!”
一聲冷喝,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圍在門口的記者和工作人員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讓開了一條路。
蘇誠走到病房門口。
沒有任何猶豫。
“砰!”
他猛地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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