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剩下的是他半只手掌都塞不滿的碎銀。
而這些碎銀,還要用來買今日的藥。
他沒有錢,付不出這筆成為“寺人”的費用。
于是他轉身向北,朝著長安城外去了。
風雪之中,少年只留下一道單薄的背影。
無人在意他的苦悶。
……
長安城北郊,有著一處名不見經傳的私人蠶室。
這處蠶室的主人不收取閹割費,專為那些連“好處”都繳納不起的窮鬼服務。
身為窮鬼,少年終于來到了這處“蠶室”的門前。
這里是一處隱蔽破舊的茅屋,四處雖稱不上漏風,但也與密不透風的蠶室要求相去甚遠。
而在那茅屋的外側,龍飛鳳舞地寫著大字對聯。
上聯一刀兩斷,下聯六根清凈。
橫批一個“升官發財”。
屋中正襟危坐著一位半百老漢,他此時正捋著胡須,瞪著眼前的少年說道。
“娃娃,你是不是走錯道了,這地方可不興來啊。”
少年沒有理他,而是反問道。
“我聽人說,只要當上了太監,就能先領到一筆大錢。”
“是不是真的?”
老漢扣了扣腳,湊到鼻間嗅了嗅,笑著回答道。
“那是當然,畢竟割了活計,那筆錢可是給人家的安身費。”
“娃娃,你可知道我是專門給人割坤坤的,你不怕我?”
在他看來,眼前的少年多半是個對閹人有些好奇的孩童,不懂事罷了,嚇唬嚇唬就走了。
可對方卻并不是這樣認為的。
“若是免費,那就來吧,我要凈身。”
咳咳――
這番論險些讓老漢嗆煙而亡。
不過等他看見了對方嘴唇上染著的藍色血痂,他終于理解了一切。
“娃啊,叔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凈身也不一定能當上太監,你得有人推舉到總管內務府。”
“日頭過得再苦,男兒郎也不能丟了自己的本事,你說是不?”
噗通一聲。
少年重重地跪在地上,緊閉著抖動的嘴唇,對著老漢磕了三個響頭。
“雪災當下,長安城沒有一處地方收我這樣的童子工。”
“我沒有錢,可我現在急需用錢。”
“這是我唯一的出路,希望師傅能替我凈身。”
少年再次抬起頭來,已是滿臉的淚跡涕淋,額頭一片血漬。
他或許從來沒有求過人,不知道求人不必磕那樣重的三個響頭。
看著少年如此模樣,老漢都忍不住有些心疼。
“你有什么難處,我老漢也可以稍微接濟你一點,倒也不必……”
“我想靠自己的本事。”
“你確定?割了活計以后,你可不算是完整的漢子。”
少年點了點頭,仿佛早已想好了答案。
“算不算漢子,不需要用那東西佐證。”
老漢從搖椅上蹭地一聲站起。
“媽的,老子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沒見過像你這么有種,自愿閹割的小子。”
“叫什么名字。”
“江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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